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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林間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阿驚佝僂著身子，從灌木叢中鉆了出來，眼神里滿是恐懼和掙扎。

“你……遲了?！痹浦榈穆曇艉茌p，她的秦語發(fā)音依舊有些生硬。

“村里……那個外鄉(xiāng)人，盯得緊?！卑Ⅲ@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在地上游移，

“我尋了個解手的由頭，才跑出來?！?

云珠緩緩走到他面前，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斑駁地照在她輪廓分明的臉上。她伸出手，輕輕撫上阿驚的臉頰，

“黑巖首領……耐心，不多了?！痹浦榈氖种竸澾^他的喉結(jié)，語氣重新變得冰冷，“‘通于戎’。這個罪，在你們秦律里……是什么，你懂。”

阿驚的臉瞬間慘白。

云珠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不只是自己死。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你的宗族，都會因為你……被連坐，滅族?！?

“不要！”阿驚終于崩潰了，他抓住云珠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你！不要說出去！你要我做什么都行！都行！”

“我要的，是黑巖首領……要的。”云珠抽回手，冷漠地看著他，

“那個外鄉(xiāng)人，李斯。他今晚，做什么？”

阿驚的眼神黯淡下去，像是認命了一般，聲音低如蚊蚋：“他……帶著人，加固西邊的墻，就是我們這邊。他說那里最弱，還……還說，明日天亮，要在墻外頭，挖陷阱?！?

云珠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一下！

“很好?！彼c點頭，“機會……很好?！彼D了頓，命令道：“你要……給我們，造出亂子?！?

“我……我怎么做？”

“那個腳手架……”云珠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時候到了，讓它……塌。還有，村里的糧食，和柴火……在哪？指給我。”

阿驚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弄塌腳手架，再指明糧草的位置，這是要將整個村子往死路上逼。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火光沖天，聽到了鄉(xiāng)鄰的慘叫，看到了父母兄弟被捆綁的模樣。

他嘴唇哆嗦著，掙扎著問出最后一個問題：“云珠……你身上，也流著秦人的血。為……為什么……”

云珠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隨即化作一絲深深悲涼?！扒厝?？山木？黑石峪？”

她低聲反問，像是在問阿驚，又像是在問自己，“秦人看我……是臟的戎狄。山木的人……說我血，不純。在黑石峪，我只是首領手里……一枚棋子。我沒有……家。阿驚，我只為自己活?！?

她湊近阿驚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清晰地指引：“信號，是貓頭鷹叫。兩聲。做完……你的事，就沒了。你，和你的宗族，能活?！?

說完，云珠不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如一只靈貓，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密林深處。

刳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壓下心中的焦躁。

“咕咕……咕咕……”

兩聲短促的貓頭鷹叫聲打破了夜的寧靜，這是進攻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