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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縫后，阿瀅抬起眼，恰好看到阿翹那雙灼熱的、幾乎要將人吞下去的眼睛，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院角那個高大的身影。她手上的動作一滯，心頭莫名地一陣發(fā)慌。

院中，老嫗的心更是沉到了底。她干瘦的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微微側(cè)身，將李斯的身影擋住大半：

“阿翹啊，你莫要說笑。他……他腦子還糊涂著，整日不聲不響，我婆媳二人留他，不過是積德行善，哪里談得上什么‘養(yǎng)’不‘養(yǎng)’的。”

“積德？”阿翹嗤笑一聲，她家境殷實，在村里向來說話有底氣，

“阿婆，咱們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不說虛的。一個癡漢，養(yǎng)好了能干活、能生娃就行。你家阿瀅還年輕，總不能真守一輩子。

但這人來歷不明，萬一將來是個麻煩呢？把他納到我家，便是在官府過了明路，上了戶籍，對他、對你們，都是好事。我也不白要你的人，回頭讓我哥送兩斗粟米過來，算作謝禮，如何？”

這番話軟硬兼施，既點(diǎn)明了阿武家在村中的勢力，又拿出了實實在在的利益。老嫗一時語塞，臉色陣青陣白。

屋內(nèi)的阿瀅，心跳得更快了。她不知道那股慌亂從何而來，只是下意識地覺得，不能讓這個人被帶走。

阿翹見老嫗猶豫，以為她已心動，便得意地又瞥了李斯一眼，轉(zhuǎn)身道：

“阿婆，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等我哥的消息?！?

而此刻李斯沒有注意到這一番風(fēng)波，他的心思已放在了一個更大膽的計劃上。

他觀察到，村人飲水多取自渾濁的河水與幾口維護(hù)不善的淺井，時人常有腹疾，皆歸咎于“水土”或“邪祟”，卻不知其根源。

“如果能提供一種簡單、廉價、高效的凈水方法，不僅能切實改善村民的健康狀況，更能極大地提升自己的‘價值’和‘口碑’?！?

李斯在心中盤算著。他想到了一個極具實用價值的方法：砂石炭灰多層過濾。

此法物料易得，草木灰更是家家戶戶的灶下產(chǎn)物，不僅疏松多孔，其弱堿性亦有一定抑菌之效。操作簡單，幾乎零成本，非常適合在這個貧困的村落推廣。

一個下午，他尋來一個底部有裂縫的破舊陶罐，仔細(xì)清洗后，在底部依次鋪上一層細(xì)沙，一層敲碎的木炭，一層厚厚的、經(jīng)過篩選的草木灰，最上面再覆蓋一層潔凈的河沙。一個結(jié)構(gòu)簡單的“多層過濾凈水器”就這樣誕生了。

他將這個“古怪”的陶罐搬到院子里，示意正在紡麻的阿瀅過來看。阿瀅好奇地走過來，看著這個底下漏水、里面卻裝滿沙子、炭灰的罐子，不明所以。

李斯指了指旁邊水缸里略顯渾濁的存水，舀起一瓢，慢慢倒入陶罐中。渾濁的水緩緩滲過層層濾料，從底部的裂縫中，開始滴落下來。

阿瀅驚訝地看到，滴落下來的水明顯比原來的水要清澈許多！水中那些肉眼可見的懸浮物幾乎都消失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看陶罐，又看看李斯，眼神里充滿了驚奇和不解。

李斯指了指過濾后的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出喝水的樣子；接著，又指了指過濾前的水，捂著肚子、面露痛苦的表情。

阿瀅冰雪聰明，立刻領(lǐng)會。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個干凈的碗接了些過濾后的水，湊到鼻尖聞了聞，又用手指沾了一點(diǎn)嘗了嘗。

過濾后的水，不僅看起來清澈，連帶著那股淡淡的土腥味似乎也減輕了不少。她又驚又喜，指著那個陶罐，又指了指李斯，嘴里快速地說著什么，大概是在問他是怎么想到的。

李斯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jǐn)[了擺手，一副“偶然想到”的模樣。

接下來的幾天，阿瀅開始用這個簡易凈水器過濾家里的飲用水。老婆子一開始對這個“怪罐子”嗤之以鼻，但看到過濾后的水確實干凈，而且阿瀅堅持使用，她也就默認(rèn)了。

時機(jī)逐漸成熟，在得到李斯點(diǎn)頭“許可”后，阿瀅開始利用串門的機(jī)會，向相熟的鄰居，“分享”這個自己“偶然發(fā)現(xiàn)”的小竅門。

當(dāng)村子里關(guān)于李斯“聰明”的議論漸漸多起來的時候，姚賈又一次“路過”了阿瀅家。他一進(jìn)院子，便笑呵呵地對正在捻麻線的老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