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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最瘦弱的那個突然踉蹌跪倒，滾木砸斷脛骨的脆響清晰可聞。

\"填缺口！快點！\"

郭昕的吼聲淹沒在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

又有幾名老兵抱著一副門板沖向裂縫，最中間的老兵突然被流矢貫穿眼眶。

他整個面部后仰，手卻絲毫未松，被袍澤拖拽著繼續(xù)前行，那懷中的門板依然死死抵在胸前——那是拆自城隍廟最后一塊匾額，朱漆的\"保境安民\"四字正在血泊中漸漸模糊。

岳飛的身影在濃煙中時隱時現(xiàn)。他的鎏金兜鍪早已換成了吐蕃人的皮盔，只剩下手中的四棱馬槊尚算完好，此刻正劈砍著登上城墻的敵兵，彌補著城墻上的一個個漏洞。

子夜時分，吐蕃人終于退去。

木昭普癱坐在尸堆旁，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發(fā)黑的粗鹽粒混著沙粒在舌尖爆開——這是三日前陣亡的探馬留下的遺物。

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掌心赫然躺著半顆帶血的槽牙。

郭昕沉默著解開戰(zhàn)袍，內(nèi)襯已被血銹浸透。

當(dāng)他將戰(zhàn)袍重新披回肩頭時，響起了粘稠的織物撕扯皮肉的聲響，讓在墻上刻著陣亡老卒姓名的軍械官都渾身一顫。

寒風(fēng)卷著雪粒突然砸向城頭。岳飛伸手接住片雪花，看著晶瑩的“棉絮”在掌心化作一滴血水：\"今年第一場雪，又要入冬了，可惜溫度還不夠低，沒法用‘潑水成冰’之計。\"

岳飛蹲到鄭鐵匠身旁，看著他將半截矛頭重新鍛造成箭簇。爐火映著老人空洞的眼窩，淬火的清水里還漂浮著幾片剛落下來的雪花。

\"還剩兩罐火油，三十一支箭矢。\"軍械官的眼睛在火把下泛著渾濁的光，\"東門箭樓拆下來的梁木，還夠做十二根滾木。\"

郭昕與木昭普對視一眼，從各自的眼底看到了臉上的堅毅之色。

郭昕收攏城內(nèi)最后的殘兵，“白孝義，龜茲王的弟弟，咱們的軍械官，我沒記錯吧，可惜當(dāng)時沒讓你跟著白孝德走，還是讓你留下來了?！?

“這些已經(jīng)夠了，夠一次沖鋒的了。”

老伙計們，大唐就在咱們身后，咱們。。?；夭蝗チ?，跟著我再沖這最后一次吧！”

“鵬舉，你是我們之中最年輕的了，也是我見過的最智勇雙全的統(tǒng)帥了。”

“明日一早，吐蕃大軍擺開陣型前的那一刻，我們會趁勢向吐蕃帥旗沖鋒，給你創(chuàng)造機會，你在我們中間，伺機而動?！?

“你出手之后不管結(jié)果，立刻全力突圍，我們會給你爭取時間的?！?

“你。。。一定要活著，保住安西軍的火種，保住大唐再度輝煌的火種，替我們再看一眼長安?！?

岳飛喉中哽咽，單膝跪地，“元帥。。?！?

一眾白發(fā)兵悲慟喊道，“岳帥，替我們再看一眼長安”。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