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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吐蕃大軍援兵不斷聚集保持攻勢，城內(nèi)白發(fā)兵分三班守備應對如常，如此戰(zhàn)事逐漸膠著....

城頭箭垛后，白發(fā)兵鄭鐵匠摳出夯土縫里的半截斷箭，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箭桿上\"大歷三年\"的刻痕早已被血污浸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將箭矢遞給身后那最有準頭的伙頭兵：\"省著點用，這怕是最后一壺了。\"

伙頭兵接過新箭囊時，原來身上的牛皮袋底早已空空如也。

城內(nèi)眾人已然知曉鐵器已消耗殆盡，武器、鎧甲、箭頭，每日守城后，眾人都竭盡全力回收。

岳飛踩著不知被多少次鮮血澆灌的城墻巡視，靴底黏著早已污染凝結(jié)的血痂。

甕城角落堆著幾架殘破的八牛弩，弩臂裂紋里塞滿碎陶片，軍械官正嘗試用吐蕃人的戰(zhàn)利品進行維修。

\"檑木已盡。\"郭昕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都督府該拆的也都拆了，再想要檑木就只能拆帳篷啦。\"

木昭普蹲在灶坑前，鐵鍋里的沸水翻騰著死去的戰(zhàn)馬骨頭和鼠皮。他盛起幾碗褐色湯汁走進傷員帳篷，沖一位縮在帳篷一角的傷員晃了晃：\"喝吧，比長安的醪糟還養(yǎng)人。\"

那傷員喉結(jié)滾動，接過大碗一飲而盡。

巡營完畢，都督府營帳內(nèi)。

“元帥，吐蕃糧草大營，想來必在此處”，岳飛指著輿圖綠洲深處，回憶起當初追殺敵軍時，目光掃過綠洲邊緣之際發(fā)現(xiàn)了幾縷炊煙詭異地從深處升起。

與西域常見的牧民煙火不同，那煙色渾濁發(fā)黑，分明是濕柴混著牲畜糞便燃燒的痕跡。

岳飛解說著自己的見解。

\"鵬舉，這里是你今晨新標的？\"郭昕指著輿圖上綠洲深處一塊炭黑。

岳飛頷首，\"末將昨夜觀星時，見綠洲方向飛鳥盤旋不落。\"岳飛解下蹀躞帶上的銅壺，倒出半捧黍米，\"這是取自鳥喙沾著的新麥?！?

\"米粒間果然混著金黃麥殼”，木昭普突然抓起麥殼塞進嘴里狠嚼，\"是河湟一帶的黍米，吐蕃人把河西糧倉搬來了！\"

營帳里燈火明滅不定，岳飛用斷箭在地面勾畫，沙土上的綠洲漸漸被圈成火形。

“我軍守城物資見底，不擊退此次圍城，恐無法與商隊交易。”

“吐蕃大軍環(huán)繞水源扎營，糧草拱衛(wèi)于內(nèi)，攻城日久，守軍必定懈怠。”

“末將已觀天時，今夜西風驟烈，可效漢時昆陽之戰(zhàn)?！?

郭昕的指節(jié)叩響空箭囊：\"我軍現(xiàn)存箭矢不足兩百，火種...\"他瞥向墻角那盞青銅油燈，燈芯已短如鼠尾。

“好個尚綺心兒，竟將糧草藏在綠洲內(nèi)，倒是懂得糧草怕火攻?！蹦菊哑照f道。

郭老將軍冷笑一聲，橫刀在沙地上劃出幾道溝壑，下定決心，“此番出其不意，以有心算無心，燒了糧草，吐蕃大軍必潰！只是，放火的手足兄弟恐無法再歸來?！?

\"未將愿率死士夜襲。\"岳飛抱拳請命，馬槊尖端尚凝著未干的血痂。

木昭普卻突然橫跨一步，陌刀“鏗”地插入地面：“岳兄弟不能去?！?

他解開皮甲，露出一身猙獰的創(chuàng)疤，“當年的怛羅斯之戰(zhàn)，高仙芝大帥與某便是這般孤軍斷后僥幸得脫...”

“活下來的人，總要替死去的戰(zhàn)友們多看幾眼山河?！崩匣锓蜷L從懷中摸出那本珍藏的《孝經(jīng)》。

書頁間滑落的楊柳枝已枯萎蜷曲，“你還年輕，安西軍的‘根’得留著。”說著把珍藏的書本遞給了岳飛。

軍議的燭火在三更梆響時熄滅，帳外忽然卷起怪風。

三十名白發(fā)兵默默出列，有人用布條將皸裂的手掌與陌刀綁死，有人往缺齒的牙床里塞進最后一塊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