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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矢陣！”

這是今日第三次沖鋒，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身邊的那叢叢白發(fā)如銀槍林立，殘破的甲胄在風(fēng)沙中撞出沙啞的碎響，整個軍陣像鋒矢一樣鑿向敵軍。

龜茲城墻在他們身后崩塌，四十余年的烽煙凝成了最后的烽燧。

郗自信的左腳突然陷進某個溫?zé)崆惑w，低頭看見被踩爆的眼球正瞪著自己。

郗自信緩緩的抬頭，漫天飛舞的絳紫色臟器、釘著箭簇的頭顱、泡在血洼里的眼球，這些碎片在他視網(wǎng)膜上具象成斷肢堆里伸出的半截手臂，指節(jié)仍緊扣著那面玄色旗幟的一角碎片，正對著長安的方向。

郗自信的瞳孔開始渙散，“逃吧”，這個念頭如野火燎過脊髓。

他被一節(jié)腸子絆倒，隨后趴在沙地上劇烈干嘔，昨夜分食的那最后一絲烤鼠肉也混著膽汁噴吐在沙地上。

待得無物可吐后，郗自信扒開那節(jié)斷腸，逆著沖鋒洪流，朝著與那面玄色旗幟相反的方向發(fā)足狂奔。

他那綁腿散開的布條纏住了半截斷矛，拖拽著某具無頭尸在沙地上劃出一道暗紅溝壑。

突然，吐蕃號角聲突兀的變調(diào)。

他抬頭看見另一面吐蕃帥旗近在百步以內(nèi)，敵將吐蕃主帥尚綺心兒的黃金面甲正映照出自己那癲狂的白發(fā)。

黃金面甲的反光刺痛雙目時，五名重甲親衛(wèi)圍成刀圈，五把彎刀已鎖死他的退路，彎刀劃出的寒光像蓮花一樣在他眼前綻放。

郗自信徒勞地揮舞斷刀。

第一刀劈碎肩甲，他聽見郭昕將軍他們在笑。

第二刀削去頭皮，血腥味混合著干澀的沙礫。

當(dāng)又一桿長矛貫穿胸膛時，郗自信終于看清敵將面甲下像毒蛇一般的眼睛。

瀕死瞬間，白發(fā)兵們的怒吼突然穿透蒼穹。

郗自信在血泊中扭頭，看見沙丘背面那最后的玄色旗幟插在被砍倒的吐蕃帥旗邊，郭昕的獨臂攥著半截旗桿，背后插著十七支箭簇，像只炸毛的銀刺猬。

郭昕旁邊一名親衛(wèi)的陌刀正插在沙堆中，尸體掛著刀柄不肯倒下。

郗自信用盡最后力氣將手中斷刀向吐蕃帥旗擲去。

機械女聲響起，“郗自信，叒一次，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