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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的水聲漸漸遠(yuǎn)去，眾人終于在一處隱蔽的河灘停下。月光透過茂密的樹冠，在潮濕的巖石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是無數(shù)只窺視的眼睛。陸昭雪靠在一塊長滿青苔的巨石旁，冰魄劍橫在膝前，劍身上的星河流光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的燭火。

不遠(yuǎn)處，謝青符正小心翼翼地給云織月更換覆眼的白綢。少女空洞的眼眶仍在滲血，但氣息已經(jīng)平穩(wěn)了許多。鐵十七坐在河邊，將噬靈重錘浸入冰冷的河水中，錘身上的烏光與水流接觸時發(fā)出\"嗤嗤\"的聲響，騰起陣陣白霧。夜無痕則隱在陰影中，無光匕首在指間翻轉(zhuǎn)，警惕著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巫鈴抱著妹妹坐在月光最明亮的地方。巫瑤的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但那些詭異的符文仍在她皮膚下蠕動，如同活物。碧鱗蠱王在姐妹倆腕間來回游走，碧綠的身軀上泛著淡淡的金光，時不時吐出一點(diǎn)毒液涂抹在巫瑤的傷口上。

\"小綠說...妹妹體內(nèi)的血咒暫時壓制住了...\"巫鈴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蠱王的鱗片，\"但...需要真正的解藥...\"

陸昭雪走到她身邊坐下，冰魄劍的微光映照出小姑娘紅腫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這個總是活潑靈動的巫族少女，此刻脆弱得像一張一觸即破的紙。

\"會好起來的。\"陸昭雪輕聲道，從懷中取出那本《歸元丹經(jīng)》，翻到記載\"凝神篇\"的殘頁，\"你妹妹給的線索很有用，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巫鈴的指尖輕輕觸碰書頁上爺爺?shù)淖舟E：\"昭雪姐...你爺爺...是個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沉重地劃過陸昭雪的心臟。她抬頭望向月亮，那輪冷白的圓盤讓她想起爺爺煉丹時被爐火映紅的臉。

\"固執(zhí)，嚴(yán)厲，有時候很不近人情。\"她的嘴角不自覺揚(yáng)起一絲微笑，\"但他會在我做噩夢時整夜守在床邊，會因為我一句'想吃蜂蜜'就冒險去捅山里的蜂窩...\"

巫鈴?fù)蝗恍÷曕ㄆ饋恚篭"我和小瑤...從小就只有彼此...\"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碧鱗蠱王身上，\"爹娘被玄冥宗抓走那天...小瑤才五歲...她躲在我懷里...哭得發(fā)抖...\"

陸昭雪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少女單薄的身軀在微微顫抖。月光下，巫瑤手腕上的疤痕顯得格外刺眼——那是被強(qiáng)行剝離本命蠱的痕跡。

\"我發(fā)誓要救回爹娘...\"巫鈴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可是...可是現(xiàn)在連小瑤都...\"

\"不是你的錯。\"陸昭雪握緊她的手，\"是那些人的錯。玄冥宗，幽冥殿...所有傷害你們的人。\"

巫鈴抬起淚眼：\"就像...傷害你爺爺?shù)娜?？\"

冰魄劍上的星光因為主人情緒的波動而微微閃爍。陸昭雪想起爺爺冰冷的尸體，想起那些被鮮血浸透的研究筆記，想起自己立下的復(fù)仇誓言...

\"是的。\"她的聲音冷得像極北的寒冰，\"血債必須血償。\"

河灘突然安靜下來，連流水聲都似乎遠(yuǎn)去。兩個少女在月光下相顧無言，卻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痛楚與決絕。

\"昭雪姐...\"巫鈴?fù)蝗婚_口，聲音輕卻堅定，\"如果...如果這次我們都能活下來...你愿意跟我回巫族嗎？\"她羞澀地補(bǔ)充道，\"我們那里的藥泉...對修復(fù)靈力損傷很有幫助...\"

陸昭雪微微一怔。自從踏上復(fù)仇之路，她從未想過\"之后\"的事。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每一次戰(zhàn)斗都可能是最后一戰(zhàn)。\"以后\"對她而言，是個奢侈到不敢想象的詞。

\"好啊。\"她聽見自己說，聲音輕柔得不像話，\"等這一切結(jié)束...\"

一聲輕微的咳嗽打斷了她的話。云織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不遠(yuǎn)處，斷杖輕輕點(diǎn)地：\"阿符說...東北方向三里處有座廢棄祭壇...可能是幽冥殿的前哨...\"

陸昭雪立刻起身：\"大家狀態(tài)怎么樣？\"

\"勉強(qiáng)能走。\"謝青符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他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阿月的眼睛需要靜養(yǎng)，但她說...\"

\"我能行。\"云織月打斷他，空洞的眼眶\"望\"向陸昭雪的方向，\"星隕閣弟子...從不拖后腿。\"

鐵十七從河邊走來，噬靈重錘上的烏光比之前凝實(shí)了許多：\"老子的錘子正餓著呢！\"

夜無痕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眾人身后：\"路線已探明，有兩個守衛(wèi)。\"

巫鈴輕輕將妹妹安置在一塊平坦的巖石上，碧鱗蠱王在她腕間昂首吐信：\"小綠會保護(hù)小瑤...我們走吧。\"

陸昭雪最后看了一眼巫瑤——少女安靜地沉睡著，那些詭異的符文暫時停止了蠕動。她轉(zhuǎn)向東北方向，那里的天空被一片血色云霧籠罩，隱約可見一座古老建筑的輪廓。

\"出發(fā)。\"

密林比想象中更難行進(jìn)。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甜味，每一步都可能踩到隱藏的毒蟲或陷阱。夜無痕在前方引路，無光匕首偶爾閃過一道寒芒，切斷擋路的藤蔓或潛伏的毒蛇。

\"前面。\"他突然停下，聲音壓得極低。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林間空地上矗立著一座圓形石臺，周圍立著六根刻滿符文的石柱。石臺中央是一個凹陷的池子，里面殘留著暗紅色的液體——很可能是血祭的痕跡。

\"不是前哨...\"云織月的竹杖微微顫抖，\"是血祭壇...六道輪回的陣眼之一...\"

謝青符的血符筆已經(jīng)握在手中：\"有兩個守衛(wèi)，筑基后期。\"

陸昭雪瞇起眼睛，終于看清石臺陰影處站著兩個披著黑袍的身影。他們手中各捧著一個水晶匣子，里面蜷縮著某種小型生物。

\"血蛛使的學(xué)徒。\"巫鈴低聲道，碧鱗蠱王在她袖中不安地扭動，\"他們在喂養(yǎng)幼蛛...\"

鐵十七的噬靈重錘已經(jīng)饑渴難耐：\"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