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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十七倒下的那聲悶響，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搖搖欲墜的心尖上?；脑蠌浡男忍鹧獨饫?，陡然摻進了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鐵銹味，那是從他肩頭碗口大的血洞里噴涌而出的生命熱流，滾燙地潑灑在冰冷的地面，也潑在巫鈴煞白失魂的臉上。

“十七——?。?！”

巫鈴的慘嚎撕裂了凝固的空氣，那聲音里裹挾的絕望和劇痛，比剛才剜肉時更甚百倍。她看著鐵十七灰敗下去的臉，看著他獨眼中最后那點執(zhí)拗的微光徹底熄滅，感覺自己的魂魄也跟著那噴涌的鮮血一起被抽干了。手腕斷處的劇痛和體內(nèi)兩股劇毒的瘋狂沖突瞬間被這巨大的恐懼淹沒，她連滾帶爬地撲到鐵十七身邊，那只沒受傷的手顫抖著，想去堵住那汩汩冒血的恐怖傷口，可那血洞太大了，溫?zé)岬摹еF十七生命氣息的液體從她指縫里瘋狂涌出，怎么也堵不住。

“別死…十七…求你別死…” 她語無倫次，眼淚混著血水糊了滿臉，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像寒風(fēng)中即將斷裂的枯枝。

另一邊，赤魘那飄忽如鬼魅的笑聲再次響起，帶著刻骨的怨毒和一絲得逞的殘忍：“嘖嘖，真是情深義重?。】上?，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你們這群小蟲子，注定要一個接一個地…死！”

她猩紅的長袖猛地一振，更多細密如雨、閃爍著幽綠毒光的猩紅絲線，如同活過來的毒蛇群，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嘶嘶聲，鋪天蓋地地卷向正與她纏斗的夜無痕！同時，哭臉面具下兩點幽光鎖定了抱著云織月、手臂被蝕骨釘侵蝕而行動滯澀的謝青符！

“青符小心！” 夜無痕目眥欲裂，額心黃泉印死氣狂涌，無光匕首舞成一片潑水不進的黑色光幕，拼命格擋開大部分毒絲。但仍有數(shù)道刁鉆的毒絲如同跗骨之蛆，繞過他的防御，帶著刺鼻的腥風(fēng)，直射謝青符的后心！

謝青符抱著氣息奄奄的云織月，蝕骨釘?shù)年幒玖φ偪窨惺芍谋酃?，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鉆心的劇痛。他猛地轉(zhuǎn)身，試圖用身體護住云織月，另一只手倉促劃出的血墨符光黯淡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

眼看那幾道致命的毒絲就要洞穿他的身體！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嗷嗚——?。?！”

一聲震耳欲聾、帶著撕裂空間般狂暴氣息的獸吼，毫無征兆地從眾人頭頂?shù)奶摽罩姓懀?

轟??！

一道漆黑的空間裂縫如同被巨爪撕開，猛地出現(xiàn)在赤魘頭頂上方！裂縫邊緣閃爍著狂暴的幽藍電光，一股蠻荒兇戾的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洪流，傾瀉而下！

赤魘悚然一驚，攻向謝青符的毒絲瞬間回防，在頭頂交織成一片猩紅的毒網(wǎng)！

唰！

一道快得只剩下殘影的黑色閃電，裹挾著濃烈的血腥氣和空間亂流的焦糊味，從那裂縫中悍然撲出！正是陸昭雪那頭覺醒空間天賦的黑豹——墨牙！

它渾身原本油亮的黑毛此刻凌亂不堪，沾滿了凝固的血塊和冰屑，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滲著血，顯然在空間亂流中經(jīng)歷了慘烈的搏殺。但那雙琥珀色的獸瞳，卻燃燒著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兇光，死死鎖定赤魘！它巨大的爪子帶著撕裂空間的幽藍厲芒，狠狠拍向赤魘倉促布下的毒網(wǎng)！

嗤啦——！

堅韌的毒網(wǎng)在墨牙狂暴的空間利爪下，如同脆弱的蛛絲般被瞬間撕裂！巨大的沖擊力將赤魘震得身形一晃，哭臉面具下傳出一聲驚怒交加的悶哼！

“墨牙！” 夜無痕精神大振，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匕首帶著決死的黃泉死氣，如同毒龍出洞，直刺赤魘咽喉！

赤魘被迫全力應(yīng)對夜無痕和墨牙的夾擊，猩紅的身影在荒原上急速閃動，毒絲與死氣、空間利爪瘋狂碰撞，爆鳴聲不絕于耳！

而就在墨牙撕裂空間出現(xiàn)的同一剎那——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刺骨寒意的劍意，如同投入滾油的一滴冰水，瞬間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上蕩開一圈漣漪！這劍意并非來自任何一人，而是…來自地上那灘鐵十七噴涌出的、尚未完全冷卻的滾燙鮮血之中！

只見那灘刺目的猩紅里，一點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冰藍色微光，如同沉睡的種子被熱血澆灌后驟然蘇醒，猛地亮了起來！緊接著，一道虛幻、縹緲、仿佛隨時會消散的獨臂身影，從那點冰藍微光中緩緩凝聚成形！

那人影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玄天宗長老服飾，面容冷峻，眼神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與疲憊。他僅存的左臂空蕩蕩地垂著，整個人如同一柄藏鋒于鞘、卻依舊散發(fā)著絕世鋒芒的古劍！

正是凌滄！或者說，是他寄托在殘雪劍意中的一縷殘魂！

“師…師父？！” 正拼命想堵住鐵十七傷口的巫鈴，被這突如其來的劍意和虛影驚得忘記了哭泣，失聲叫道。

謝青符也猛地抬頭，看著那虛幻卻無比熟悉的身影，蝕骨釘帶來的劇痛似乎都停滯了一瞬，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絕處逢生的希冀：“凌師叔？！”

凌滄的殘魂虛影并未看向他們。他那雙仿佛蘊藏著萬載寒冰的眼眸，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直直地望向墨牙撕開的那道尚未完全閉合的空間裂縫深處！他的目光，仿佛跨越了狂暴的空間亂流，精準(zhǔn)地落在了某個正在其中沉浮掙扎的身影上！

“癡兒…” 一聲低沉、帶著無盡疲憊卻又無比清晰的嘆息，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如同暮鼓晨鐘，瞬間壓過了戰(zhàn)場上所有的廝殺聲和爆鳴！

“劍…不是這么用的。”

---

空間亂流，虛無風(fēng)暴深處。

陸昭雪感覺自己像一片被卷入滔天巨浪的枯葉，在狂暴的空間風(fēng)暴中無助地翻滾、撕扯。無處不在的、足以將精鋼碾成齏粉的恐怖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著她，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肺腑的劇痛。眼前是光怪陸離、瘋狂扭曲的色塊和線條，耳邊是足以震碎靈魂的、來自虛無的尖嘯。

脖頸處的霜紋如同活過來的毒蛇，瘋狂扭動，爆發(fā)出刺骨的冰寒，拼命抵御著外界狂暴的空間之力。而九幽令的幽邃黑芒則如同跗骨之蛆，在她體內(nèi)左沖右突，試圖吞噬她的神魂，將她拖向更深沉的黑暗。冰與暗的拉鋸戰(zhàn)在她脆弱的身體里激烈上演，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意識在劇痛和眩暈的邊緣反復(fù)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沉淪、分解在這片混亂的虛無之中。

“放棄吧…容器…歸位…” 幽熒那冰冷刻薄的聲音如同魔咒，在她瀕臨崩潰的識海中反復(fù)回蕩。

“不…我不是…” 陸昭雪殘存的意識在吶喊，卻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她想起了冰棺倒影中那張酷似璇璣的臉，想起了師父年輕面容上無聲的“快走”，想起了伙伴們絕望的眼神…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她最后一點堅持淹沒。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剎那——

嗡！

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帶著她無比熟悉的、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一點寒星，猛地刺穿了狂暴的空間亂流，精準(zhǔn)地投射進她混亂的識海！

那寒意并非攻擊，而是一種指引，一種包容，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呼喚！

緊接著，師父凌滄那低沉而清晰的嘆息，如同穿越了萬古時空，直接在她靈魂深處響起：

“癡兒…劍…不是這么用的。”

這聲音如同驚雷炸響！瞬間驅(qū)散了她識海中的部分混亂和幽熒的低語！

“師父？！” 陸昭雪殘存的意識猛地一顫，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她拼命集中精神，循著那道指引她的、熟悉的冰寒劍意望去。

在光怪陸離、瘋狂扭曲的空間亂流深處，她仿佛看到了一點微弱的、卻無比純粹的冰藍色光芒。光芒中，隱隱浮現(xiàn)出師父凌滄那虛幻的、獨臂的身影！他靜靜地懸浮在狂暴的亂流中，周圍那足以撕裂一切的空間風(fēng)暴，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時，竟詭異地變得溫順、凝滯，仿佛被一股無形的、極致的寒意凍結(jié)！

“看…” 凌滄的殘魂虛影沒有多余的話語，僅存的意念如同最精純的劍意，直接傳遞過來。

陸昭雪的意識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死死“盯”著師父的身影。

只見凌滄那虛幻的獨臂，緩緩抬起。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只是那么平平無奇地抬起。然而，就在他抬臂的瞬間——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能凍結(jié)時空、凝固萬物的極致寒意，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fā)！那并非霜紋被動防御時散發(fā)的刺骨冰寒，而是一種…意志！一種純粹到極致、凝練到極致、將天地間至寒至銳的法則都化為己用的…劍意！

狂暴的空間亂流，在這股純粹劍意降臨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的怒海，瘋狂扭曲的色塊和線條猛地凝固！尖銳的空間尖嘯戛然而止！以凌滄虛影為中心，方圓十丈內(nèi)的空間風(fēng)暴，竟被硬生生凍結(jié)成了一片靜止的、剔透的、如同巨大玄冰般的奇異領(lǐng)域！

領(lǐng)域之內(nèi)，萬籟俱寂，唯有一劍懸空！

那并非實體之劍，而是凌滄抬起的那條虛幻獨臂所化的——一道純粹由至寒劍意凝聚而成的光！它通體冰藍，晶瑩剔透，仿佛由萬載玄冰的核心雕琢而成，劍身之上流淌著玄奧莫測的天然紋路，散發(fā)著凍結(jié)靈魂、破滅萬法的恐怖氣息！正是他曾經(jīng)的佩劍——殘雪劍的劍意真形！

“劍…是意…是心…” 凌滄的意念再次傳來，帶著一種洞穿萬物的平靜，“霜…非枷鎖…乃鋒芒…”

陸昭雪的意識劇烈震顫！師父的話語如同醍醐灌頂，瞬間劈開了她心中長久以來的迷霧！她一直將霜紋視為詛咒，視為負擔(dān)，視為需要拼命壓制和抵御的敵人！她從未想過…這源自血脈、如影隨形的極致冰寒，本身…就是最強大的力量源泉！它可以是凍結(jié)萬物的囚籠，更可以是…斬斷一切阻礙的絕世鋒芒！

她脖頸處瘋狂扭動的霜紋，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意識的蛻變和那道同源劍意的召喚，猛地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痛苦地抵御，而是…一種興奮的共鳴！一種渴望與那道純粹劍意融合的悸動！

“引霜為骨…凝意為鋒…” 凌滄的意念如同最后的指引，他虛幻的身影開始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仿佛隨時會消散在這片虛無中。而那柄由他獨臂所化的冰藍劍意真形，卻爆發(fā)出最后、也是最熾烈的光芒！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