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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惠和馬云像逃魂一樣逃走了，兩個人在田坎上4只腳顛來顛去的，像在看臺上跳舞的小丑。

大家都對著她們哈哈大笑。

蔡鳶從另外一個方向走來，一邊笑呵呵的問我們剛剛在笑什么？一邊跨進(jìn)陳珊家院子，距離跟我越來越近。

“笑什么？還能是笑什么？當(dāng)然是笑我們這個村里的當(dāng)家花旦了。哎呀，你不知道蔡鳶，今天你不在，錯過了一出大好戲，張惠和馬云那兩個人居然還能認(rèn)栽，灰溜溜的走了，這還是我嫁到這個村里來第1次看到這種大快人心的好戲呢！”

“不然你以為我們小梅是吃素的？”陳珊就好像是炫耀她自己一樣，走上來，挽著我一邊胳膊，繼續(xù)夸：“跟你們說，人家不僅長得最好看，這腦子也最管用。不像是我們，一根筋反應(yīng)不過來，任由人揉圓搓扁！

小梅呀，你可真是好樣的！”

蔡鳶笑：“喲，是嗎？張惠那個碎嘴子都被收拾好了？”

有人走上前來說：“那不然呢？以前就聽說小梅很厲害，但是沒有親眼見過，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以后我也學(xué)到一招?！?

“你學(xué)什么？”

“當(dāng)然是用打狗棍打狗咯！”

眾人又發(fā)出哈哈大笑的聲音來。其實(shí)我并不覺高興，也不覺得好。

我甚至對他們這種笑聲和話語有一丟丟排斥，可能是我天生就不喜熱鬧吧。也是懶得猜這話里幾分真幾分假。

所以我打算告辭回家。

“家里還有點(diǎn)事呢，你們大家好好玩，我就先……”

“唉，小梅。有個事我想問問你是怎么克服的！”就在這時(shí)，一個挺著大肚子，剛嫁到村里來了一年不到的留守婦女，走到我面前來。

上次她們家辦酒的時(shí)候我見過一次，她家住在村尾，所以平常不怎么能碰到。

但她面相看著不錯，不讓人覺得討厭。愛幫忙，今天雖然頂著個大肚子，但她幫著倒茶水，勤快麻溜得很。

“什么怎么克服的？”

“剛剛你1對2，她們兩個本來就在我們這兒出了名的囂張跋扈，一般人見了她們都得躲，而且我聽人說她們是村里的常勝將軍，無論是吵架還是打架，他們都是占上風(fēng)。

有一次把事情鬧大了，村里還有人叫來警察，結(jié)果她們還把警察都給吼了一頓。

最后人家都懶得管，直接甩臉走人。

你剛剛就不怕她們反過來打你嗎？”

“那就正好重新定一定輸贏！”我說。

怕？我怎么不怕？我如何不知道對方是兩個囂張跋扈的人？

我也是人，面對比我人數(shù)多，比我強(qiáng)大的對手時(shí)，同樣也會考慮自己是否真的能干過她們。

這些東西在我小時(shí)候面對那些收保護(hù)費(fèi)的也好、霸凌的也罷。早就已經(jīng)害怕過，恐懼過。

我甚至還因此低過頭。

因?yàn)槟菚簺]有經(jīng)驗(yàn)，看著大家都乖乖的把錢上交，而我個頭最小最瘦弱。

就連我哥都給了，我能不給？

我以為這樣就能換來安寧，我以為順著他們做，他們就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以后就不動我，甚至在我需要的時(shí)候出面幫我。

結(jié)果不是。

換來的是他們變本加厲的要錢。

他們甚至還威脅我：“明天要是搞不過來錢，我們就把你腿打斷！”

我說沒有錢，他們就建議我在家里偷。

于是那一刻我明白，這將是一個毫無底線的無底洞。我根本就填不滿他們，也喂不飽。

所以我第二天上學(xué)，書包里背了一把斧頭。在他們堵住我時(shí)亮出去，斧頭手柄長，一揮，人全散開了。

尊嚴(yán)這種東西不是膝蓋能跪得出來的。

是需要膝蓋不彎，挺直腰桿做人，有法用法，沒法就以暴制暴！這樣尊嚴(yán)才得以維持。

但是這些心歷路程我永遠(yuǎn)不會說給她們聽。

她們只需要知道我不是很好招惹的就好。只要能為我和家里減少麻煩，減少摩擦，減少非必要的沖突，我不需要她們覺得我是個善良好相處的人。

“可是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就不害怕變成他們告你的證據(jù)嗎？”

這個年輕留守婦女再問。

她是一個很直溜的人，就好像剛從校園走出來不諳世事的少女。

很多東西都是從課本上學(xué)來的。課本當(dāng)然是把人教直，而不是把人捏圓。

所以人家才說社會才是大課堂。

在學(xué)校學(xué)的那些東西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被社會這門大學(xué)科反反復(fù)復(fù)的揉搓、背叛。

你從一開始的懷疑人生，走到最后坦然接受，然后在社會這一個大染缸里游刃有余。需要走一條漫長而又孤獨(dú)的路。

這條路可能會很漆黑，漆黑到很多時(shí)候只剩你一個人在黑洞深底孤寂徘徊、神俱疲、心絞痛。

有的人甚至不一定能走得出來，頂著一個牛角尖一直鉆，不肯變通。最后白白因?yàn)楹芏鄾]必要的事兒搭上年輕寶貴的生命。

而有的人向來離經(jīng)叛道。就好像我，碰到尖銳，要么就掏出鎧甲，要么就更尖的頂回去。

要我掙扎著往后退，實(shí)在是不可能。

寧愿戰(zhàn)死，也不屈活。

“她們當(dāng)然可以讓它成為證據(jù)，但我會站在被告臺上，讓她們從此說不出話來！”

這話說出來，大家一個個都僵住，不敢再說話了。

我看得出來他們都有點(diǎn)害怕。

包括剛剛一直在這兒看戲的那些男的。

后來還是龍大哥率先開了口，他打著哈哈說：“唉，巾幗不讓須眉喲，看來你們這些女同胞平常比我們聊天還要夸大其詞！有趣！

那什么？你們沒事的就多玩一會兒，我還得回去給人打米，我就先走了……”

然后他的眼神對著陳珊這邊有意無意的勾了一下。

夸大其詞。

哼。

他現(xiàn)在怎么說都無所謂。他可以有他的見解，但我有我的堅(jiān)持。

所以我也回了一句：“夸不夸倒無所謂，主要我這個人向來就受不得委屈！誰要是讓我心里難過，誰要是無理欺負(fù)我，我寧愿住進(jìn)那一堆矮矮的墳?zāi)?，也不可能被人架在火上烤?

當(dāng)然了，欺負(fù)我的人一定比我先住進(jìn)墳堆。

大家，家里還有事，你們好好玩！”

說完我就走，也不管后面的人怎么看我，怎么說我。

我還是剛剛那句話，他們可以有他們的見解，有他們的議論，只要他們不讓我聽到我不喜歡的，我都可以當(dāng)個聾子。

但我有我自己的態(tài)度，有我的堅(jiān)持。

我不會因?yàn)樗麄儍删溱呇赘絼?，違背良心的話就被道德綁架。

在綁架和豁出去這兩者之間，我只會選擇后者。

“哎，小梅，別走這么快，等我一會兒！”

沒一會兒蔡鳶就從我的后背跟過來了。我們兩家算得上是同個方向，只是一會兒得分開走不同的岔路。

她在背后喊我就稍微等了等。

她從后邊勾著我的手臂：“哎喲，這幾天我剛好去我媽那兒了，回來才聽說孩子落水的事兒，本來想著過來看看，沒想到已經(jīng)完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