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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晏在考前押題時，曾極其鄭重地與程晚反復剖析過“國家財政”與“民生負擔”的平衡問題。

顧晏......竟然真的押中了！

巨大的喜悅涌上程晚的心頭，連日積累的疲憊仿佛被這道題點燃，化作了熊熊燃燒的斗志！

程晚深吸一口氣，鋪開草稿紙，提筆蘸墨，腦海中迅速將顧晏的分析、自己的理解與總結(jié)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那些被顧晏點透的問題、那些超越時代的構(gòu)想，在她筆下化作條理清晰、切中時弊、又兼具可行性的策論文章。

以常平倉制度保糧價，以減商稅促流通，設(shè)民選市平官監(jiān)督官營......

程晚筆走龍蛇，思緒如泉涌，寫得酣暢淋漓，她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身體的酸痛，忘記了周遭壓抑的環(huán)境，全身心地沉浸在這場思想的交鋒中。

......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

程府內(nèi)，沒有一絲節(jié)日的氣氛。

林老太對著滿桌象征團圓的糕點、瓜果毫無胃口，只一遍遍地念叨：“阿晚在里面不知吃上沒有？天這么涼，她那號舍透風不？”

王氏則不停地去廚房查看煨著的參雞湯，仿佛那鍋湯能立刻送到貢院號舍里。

程大牛、程大平沉默地坐在廳堂，眉頭緊鎖。

顧晏仰頭望著漸漸升起的、銀盤般的圓月，清輝灑落在他蒼白的臉上，映不出半分中秋之喜，只有對貢院中那人的無盡牽掛。

歲歲被少青抱著，小娃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看看顧晏的側(cè)臉：“晚晚是不是明天就回家了？”

顧晏收回看向圓月的目光，扭頭看顧煜，眸光沉靜，嗓音溫和：“是，她明天就回家了?！?

......

八月十六日，午時剛過。

最后一聲宣告結(jié)束的銅鑼，如同天籟，響徹貢院。

程晚放下筆，指尖因長時間用力而微微顫抖。她看著眼前字跡工整、墨跡淋漓的策論答卷，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結(jié)束了。

整整九日，三場鏖戰(zhàn)，終于結(jié)束了。

程晚幾乎是麻木地、機械地收拾好東西，隨著同樣麻木疲累的人流，一步一步地挪出號巷，穿過重重院落。

當貢院那扇象征自由與解脫的大門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時，程晚幾乎有些恍惚。

貢院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在身后緩緩合攏，將九日的煎熬徹底隔絕。

“昭平侯......”

沙啞疲憊的聲音自身側(cè)傳來。

程晚循聲望去，只見江時度的身形微微佝僂，臉色蠟黃，眼下的烏青濃重得幾乎要滴出來，身上的青衫皺巴巴地沾著墨漬和塵土，哪里還有半分往日清貴倜儻的模樣？

這是鄉(xiāng)試這三場考試中，程晚第一次在出考場后碰到江時度。

怎么說呢？

比程晚想象中更加“沒有人樣”。

“江公子。”

程晚停下腳步，聲音也帶著久未開口的干澀，但整個人的狀態(tài)明顯比江時度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江時度上下掃描完程晚，看向程晚的眼神滿是欽佩：“侯爺，你可真厲害，同是考了三場，你竟然還能如此精神！”

程晚抿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