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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書生慌忙點頭，攥住她的手輕輕搖晃：“我記下了！等你父親回來，我立馬去砍最結(jié)實的木頭做花轎，摘最紅的綢緞做喜布，再寫十封八封的求親書，把我的心意全都說給他聽！”他突然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羞澀，“只是...只是那些三書六聘的規(guī)矩，我還得勞煩王婆婆教我?！?

“算你小子機靈?！卑⒁糇旖侵共蛔∩蠐P，又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我爹還說，女婿得善良正直，能護著我一輩子。你要是敢欺負我...”話音未落，小書生已將她整個人圈進懷里，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fā)頂：“我發(fā)誓，定要把你捧在手心。往后若有人敢欺負你，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讓他知道，阿音的夫君，絕不是好惹的！”

一旁的王婆婆聽得直抹眼淚，拄著拐杖湊過來：“好好好！等你爹回來，老婆子我親自幫你們操持婚事！”她笑得眼角皺紋都擠成一團，“到時候啊，咱們要讓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戰(zhàn)神部落的小公主，風風光光地嫁給了最疼她的好郎君！”夜風拂過，吹起三人的衣角，遠處祠堂的銅鈴叮當作響，仿佛也在為這場約定而歡唱。

王婆婆聞言，笑得直拍大腿，露出缺了半顆的門牙：“哎喲，你這娃娃，連老祖宗的規(guī)矩都忘啦！”她顫巍巍摸出煙袋鍋子，吧嗒吸了一口，吐出裊裊白煙，“三書嘛，就是那封‘聘書’，定親時送去的；還有‘禮書’，記著聘禮清單；最后是‘迎書’，成親當天接新娘子用的?！?

小書生撓著后腦勺，臉漲得通紅：“那...那六聘呢？”

“這六聘學問可大了！”王婆婆用煙袋桿敲了敲石板地，“首要是‘雁禮’，取大雁忠貞之意，不過現(xiàn)在難尋活雁，多用鵝代替；還有‘茶禮’，茶樹移不活，寓意姑娘嫁過去就死心塌地過日子；再有‘酒禮’‘帛禮’，送酒顯誠意，綢緞表富貴...”

她話未說完，阿音突然撲哧笑出聲，伸手戳了戳小書生發(fā)燙的耳尖：“聽見沒？光是這些禮數(shù)，就能把你這個窮書生折騰得夠嗆！”

小書生卻突然挺直腰板，鄭重地握住阿音的手：“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定要湊齊三書六聘！”他轉(zhuǎn)頭望向王婆婆，目光懇切，“還請婆婆教我寫好這三書，我要一筆一劃，把對阿音的心意都寫進去?！?

一旁的王鵬撇了撇嘴，小聲嘟囔：“不就是些麻煩事兒...”話沒說完，就被王婆婆的煙袋桿敲了下腦袋：“你個小兔崽子懂什么！這三書六聘，聘的是姑娘的真心，迎的是兩家的情誼！等你哪天開竅想娶媳婦，就知道這些規(guī)矩的好了！”眾人哄笑間，月光溫柔地灑在幾人身上，仿佛也在為這場關(guān)于未來的期許鍍上一層柔光。

王婆婆叼著煙袋，眼神狡黠地在小書生漲紅的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又瞥向阿音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暗暗一樂。她往地上磕了磕煙袋鍋，干咳兩聲：“這些規(guī)矩啊，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組長當年反復叮囑，我才記得清楚?！弊焐险f得篤定，實則指甲無意識地摳著煙袋桿——天曉得她把年輕時聽來的零碎規(guī)矩，混著戲文里的橋段，東拼西湊編了多少。

小書生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湊上前，恭恭敬敬作了個揖：“還望婆婆不吝賜教！”阿音瞧著他認真的模樣，憋不住笑意，故意板起臉：“要是禮數(shù)差了分毫，我可不嫁！”

王鵬在一旁嗤笑：“說不定就是些沒影兒的規(guī)矩?！蓖跗牌琶偷剞D(zhuǎn)身，煙袋桿差點戳到他鼻尖：“你個毛頭小子懂什么！當年族長娶夫人，那三書疊起來比你個頭還高，六聘擺滿了整條街！”她余光瞥見阿音懷疑的眼神，心下一慌，嗓門提得更高，“不信你問寨西的李老頭，他當年還幫著抬過聘禮呢！”

夜色漸深，王婆婆看著小書生掏出皺巴巴的草紙認真記錄，阿音倚在他肩頭時不時指點兩句，突然覺得這瞎編的規(guī)矩倒也生出幾分暖意。風掠過祠堂屋檐，她摸了摸藏在袖中那張邊角磨損的戲本子——里頭夾著的“婚書范文”，此刻正悄悄打著卷兒，倒像是在偷笑這善意的謊言。

王婆婆背過身去，借著整理衣襟的動作掩飾眼底的笑意，煙袋在指間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她偷瞄著小書生認真記錄的模樣，阿音時不時湊過去指著草紙說笑，心里直犯嘀咕：“這群傻娃娃，當年梁平那混小子，哪有什么三書六聘？”

記憶里，梁平的娘子是逃難來的外鄉(xiāng)人，渾身是傷倒在寨口。梁平把人背回自家茅屋，就這么喂藥換藥守了半月。等姑娘能下床時，全寨子都知道梁平屋里多了個俊俏媳婦。兩人不過在祠堂磕了個頭，喝了碗摻了野花的井水，就算成了親。第二日天不亮，梁平就背著弓箭進山打獵，給新媳婦補身子去了。

“婆婆，這雁禮若是實在尋不到，用家鵝代替真的可行？”小書生的聲音把王婆婆拽回現(xiàn)實。她轉(zhuǎn)回頭，故意板起臉，煙袋桿敲得石板“咚咚”響：“自然！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能有假？”說著又往小書生草紙上添了幾筆，眼角余光卻瞥見阿音似笑非笑的眼神，差點露了怯。

“罷了罷了，”她干咳兩聲，“等你們成親那日，老婆子我親自操持，保準風風光光！”心里卻想著，等梁平回來，看到自家閨女被這些瞎編的規(guī)矩折騰，不知道得多好笑。夜風卷起幾片落葉，她望著月光下依偎的兩人，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煙袋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倒比往日都亮堂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