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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龍山的晨鐘總比往日遲響，寨中處處彌漫著未散的酒香與胭脂甜。白日里，聚義廳的酒壇摞得比人高，醉醺醺的嘍啰們扯著嗓子唱《關(guān)雎》，卻將“窈窕淑女”唱成“美酒佳釀”，逗得滿堂哄笑。梁平半倚酒案，執(zhí)卷搖頭：“此乃周公制禮作樂時，都料不到的醉鄉(xiāng)風(fēng)雅?！?

夜幕垂落，星河漸顯，山寨卻似換了人間。繡樓深處，紗帳輕搖，蘇映雪攬著牛大雷的脖頸，想起《詩經(jīng)》里“琴瑟在御，莫不靜好”，臉頰比帳前紅燭更艷。牛大雷粗糲的手指撫過她鬢邊碎發(fā)，忽然想起不知哪本閑書上寫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喉結(jié)滾動著將人重新?lián)砣霊阎?，帳幔輕顫間，倒比斬龍時更驚心動魄。

隔壁王鐵手的院落，翠翠將《上邪》的誓言咬在唇齒間，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二人交疊的影子上鍍了層銀邊。檐角風(fēng)鈴叮咚，混著若有若無的《綢繆》吟唱——不知哪個好事的嘍啰躲在墻外，用竹笛吹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卻在屋內(nèi)傳來杯盞輕碰聲時，紅著臉逃得飛快。

燕十三妹立在回廊盡頭，望著漫天星斗輕笑。她執(zhí)劍的手此刻托著盞桃花釀，忽聽得某處傳來《子夜四時歌》的吳儂軟語，原是幾個婆子在月下說閑話：“這可不就是‘宿昔不梳頭，絲發(fā)披兩肩’的光景？”梁平慌忙捂住耳朵，袖中的羅盤卻在月光下轉(zhuǎn)出滿堂星輝，倒像是也醉在了這溫柔鄉(xiāng)里。

月色漫過雕花木窗，在梁平的羅盤上流轉(zhuǎn)出細碎銀光。燕十三妹握著桃花釀的指尖微微收緊，見他突然欺近，呼吸掃過耳畔，帶著桂花酒的醇香：\"往日總見你舞劍颯爽，倒不知害羞起來，可比三月桃花還艷。\"

她反手將酒盞擱在廊柱上，玉指挑起梁平的下頜，眼波流轉(zhuǎn)間盡是風(fēng)情：\"梁先生這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莫不是偷看了哪家話本？\"話音未落，便被他握住手腕輕輕一帶，跌入帶著墨香的懷中。

梁平指尖劃過她腰間軟劍的流蘇，聲音低沉得如同山間流泉：\"《詩經(jīng)》有云'琴瑟友之'，我倒是覺得，今夜該效仿'鴛鴦于飛，畢之羅之'。\"說罷，掌心托住她的膝彎將人打橫抱起，穿過滿院搖曳的紅燈籠，驚起棲息在梅枝上的夜鳥。

燕十三妹倚在他胸前，聽著劇烈的心跳聲，忽然想起白日里梁平翻閱《齊民要術(shù)》時的專注模樣，此刻卻這般大膽，不禁紅了眼眶。紗帳輕垂時，她環(huán)住他的脖頸，在他耳畔輕念：\"原來你說的'甜美夢鄉(xiāng)'，是要與我共赴《西廂記》里的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