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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咔”的一聲木板爆裂的巨響，一條巨矛射穿舷板，巨大的矛頭如傘般撐開，往回一退牢牢掛在艙壁之上。原來是江朔見到遠處的海盜船向這邊射出巨矛，這才救了陳先登，陳先登拭了拭額頭的冷汗，罵道：“這幫臭賊，還真下死手??！”

緊接著木板，兩舷木板爆裂之聲不絕，有五六條長矛插了進來，將海鰍船向兩邊拉扯，發(fā)出“喀啦啦”“咯吱吱”的怪響。再向外看去，卻見東海之上海盜船如狼群麇集，近的用撞角叉住大船，遠的用三弓床弩射出繩矛，扯住大船。

海盜將海鰍船團團圍住，倒把東瀛人的船都忘在了一邊。

江朔他們兩頭跑來跑去，殊為不便，也無法守御向上攀爬的海盜，晁衡道：“為今之計只有登上甲板，與登船的海賊決一死戰(zhàn)！”

江朔和獨孤湘可不怕短兵相接，獨孤湘道：“好，索性殺個痛快！”說著伸手就抓陳先登。

陳先登兩腳發(fā)顫，連聲道：“我不去，我不去！”

晁衡道：“陳郎將，你祖上也是南朝皇族的后代，祖上陳霸先可能英雄，你如此膽怯，豈不令祖上蒙羞？”

陳先登頗為意外，懾懾道：“你怎知我的家世？”

晁衡久在京中為官，怎會知道陳先登是誰的子孫，只是他想此公如此不堪，還能混個五品郎將，只怕祖上不是貴胄就是豪強，他所知陳姓名人有限，心想陳先登既是明州人，說他是陳朝后裔，就算不中也是高抬郡望，沒想到陳先登真是前朝苗裔。

晁衡道：“現(xiàn)在與海盜戰(zhàn)端已開，想要自保已經(jīng)不可能了，不如放手一搏，方有一線生機?！?

江朔也道：“朔至今仍記得當(dāng)年陳將軍對黑龍王時的勇武，區(qū)區(qū)海盜將軍有何懼哉？”

陳先登最吃不得捧，聽了晁衡和江朔，哈哈大笑以遮其懼，道：“好，兄弟們隨我登上甲板殺敵！”

眾人上到甲板，方才看清海上此刻的全貌，藤原清河的船已經(jīng)和海鰍船搥到了一起，一頭被拍桿擊中的海盜船已經(jīng)徹底沉沒了，海面上有幾十人在撲騰，另一頭的海盜船收緊繩索，已經(jīng)和遣唐使船、海鰍船緊緊貼在了一起，海盜們重整旗鼓，順著艙壁向上爬來。

而吉備真?zhèn)?，大伴古麻呂的兩條船居然一左一右，繞過被群盜圍住的海鰍船，自顧自向東駛?cè)チ恕?

獨孤湘道：“晁卿，你們東瀛人忒也的的沒義氣了，他們怎么把你們?nèi)釉谶@里自己跑了？”

晁衡道：“獨孤娘子有所不知，這時我們出發(fā)前就商量好的，海路兇險，我們早做好了獻身的準備，互相約定無論是誰遇難，都不加救援，只管一路東渡回國，這也是因為怕互相救援反致全軍覆沒?！?

說話間卻見挾持著晁衡坐船南逃的馬十二居然奇跡般地駕著船回來了，還險些和走難免繞行的大伴古麻呂坐船撞在一起。群盜可以不管別人，馬十二卻不會放任他再逃跑，立刻有船轉(zhuǎn)過頭去截擊，后面追擊他的船也掉頭回來，數(shù)艘船將馬十二團團圍住。

這艘遣唐使船卻像瘋了一般，直撞向迎面的那艘海鶻船，那艘船上的海盜顯然沒想到遣唐使船如此悍不畏死，本來海鶻船的船艏包鐵，只要正面對撞絕不會吃虧，但他們最后關(guān)頭害怕了，轉(zhuǎn)舵打槳想要避開，卻已經(jīng)遲了，遣唐使船的船艏雖然沒有撞角，但堅厚木料所制的破浪船艏仍然鋒利如刀，在那艘海鶻船上畫出一道橫向貫穿的巨大裂縫，那船一起一浮之間已經(jīng)開始進水，很快船便歪向了一邊。

遣唐使船撞開這艘海盜船，自己卻幾乎毫發(fā)無傷，速度不減，撞入海盜圍攻海鰍船的陣中，獨孤湘笑道：“沒想到馬十二倒有些良心，居然回來替我們解圍?！?

晁衡卻憂心忡忡道：“鑒真大師還在船上，他們不快逃走卻回來做什么？”

獨孤湘道：“馬十二就是逃走，肯定也是去明州或者蘇州，這樣鑒真大師的第六次東渡可就又要失敗了，況且和海盜一起登岸，大師勾結(jié)海盜的罪名可就做實了?！?

晁衡何嘗不知馬十二不可能護送鑒真大師東渡，只是心中尚存一絲幻想罷了，陳先登卻緊張地道：“看仔細了，那艘船沒有減速，按這個速度非要一頭撞穿我們的側(cè)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