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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記肉鋪的老潘出車禍了！救護(hù)車還沒拉到醫(yī)院呢，人就沒了?！?

齊福驚得嘴巴大張，又轉(zhuǎn)頭去看墻上的琺瑯擺鐘，正好十點。

這他娘的，神了??！

齊福頓時覺得心潮澎湃，好像揚名立萬的就在明天，當(dāng)即下定決心這趟一定要跟著阿瑤。

等他追出門時，巷子里人聲嘈雜，哪還有她的身影。

阿瑤出了巷子后直奔醫(yī)院。

病房里，喜婆婆正攥著一疊的繳費單發(fā)呆，看見她推門進(jìn)來，老太太渾濁的眼珠倏地亮起，掙扎著就要起身。

“丫頭，這么晚怎么來啦？”喜婆婆笑得眼角的皺紋炸開花。

“當(dāng)然是想你了。”阿瑤急忙上前按住要起身的老太太，又搬了個凳子坐去床前，她拉著老太太枯枝似的手佯裝生氣，“跟你說了多少回了，錢的事我來操心，賣了上個月挖的那幾株七葉參，我再上趟山就夠了?！?

喜婆婆半信半疑：“真的？”

喜婆婆年輕的時候命不好，嫁了個酒鬼，酒鬼不掙錢就算了，還一個不高興就動手，她身懷六甲還得掙錢養(yǎng)家，八個月的時候不但被打到流產(chǎn)，還失去了生育能力，足足在醫(yī)院躺了半個多月。

可她婚也離不了，娘家又沒人了，要不是心灰意冷時撿到阿瑤，門口那條河就是她的歸宿。

后來躲到洛南這個小城，婆孫倆相依為命，一直過得清苦，阿瑤開始掙錢后，日子才算寬松了。

一想到手術(shù)費，愁得覺都睡不好。

“國家現(xiàn)在有醫(yī)保呢，報銷完花不了多少的，你看，我剛?cè)メt(yī)院交了六萬呢，等這趟回來再把余下的交上，就給你做手術(shù)?！卑幪统鲢y行卡故意晃晃，“你就安心在醫(yī)院住著，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喜婆婆無奈：“好好好，都聽你的?！?

洛南靠近云嶺山區(qū)，地處中原腹地，常年植被茂盛，山上珍稀藥草不少，阿瑤雖然會點拳腳功夫，喜婆婆難免擔(dān)心。

“我今晚跟你睡?！卑幚涿摿诵訑D進(jìn)被窩，親昵地攬住老太太的胳膊，“你可不許打呼哦?！?

“那你上山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喜婆婆伸手替她蓋好被子。

熄燈后，阿瑤輾轉(zhuǎn)難眠，腦子里雜亂無章想著城南滅門案的事情。

夜半更深，殯儀館的冷氣蝕骨。

冷庫的墻上有鮮血流下來，她的身后隱隱傳來一種奇怪聲音，“咔哧咔哧”——像是某種巨型怪物的磨牙聲。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一只黏稠的眼睛看著，那種被獵物盯上的感覺讓她瞬間頭皮發(fā)麻，甚至聽見了自己牙關(guān)打顫的咯咯聲。

回頭？不能回頭！

冷汗浸透的衣服貼著她的后背，她忽然屏住呼吸，一個箭步?jīng)_去門邊，拼命摳挖大門，但那門怎么都打不開，好像有個黏膩的東西觸上她的后背，一寸一寸地舔舐著她的脖子。

阿瑤伸手一摸，竟是滿手的鮮血。

忽然，人就猛地驚醒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歸去來的柜臺睡著了，冷汗浸濕了后背，她臉色難看地摸了摸脖子，沒傷。

原來竟是場夢。

齊福正在柜臺邊打電話，她被龕位的那尊委蛇像吸引了注意力。

博古架上，燭影憧憧，香煙裊裊，一對紅燭“噼啪”爆響。

看著看著，阿瑤的視線漸漸模糊，那神像好像會動，鎏金色的眼珠子忽然骨碌碌轉(zhuǎn)向她，其中一張人臉竟是年輕時的喜婆婆，時而凄苦，時而詭異。

直到她被一陣?yán)夏隀C(jī)的鈴聲吵醒，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還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竟是亂七八糟地做了一夜的夢。

“什么事？說！”

齊福從這四個字里感覺到了殺氣，下意識脖子一縮：“那個……我跟你說，盯著這單子的人不少，我們得趕緊行動才行。”

“我沒說要帶上你?！?

“姑奶奶你別開玩笑了?！彪娫捘穷^的齊福干笑兩聲，“我還不了解你嗎，昨晚你沒反對就是默認(rèn)了，你快收拾收拾下樓?！?

阿瑤正想掛電話，齊福那邊又說：“算了，病房是哪間？我上來一趟?！?

掛了電話沒多久，齊福果然不請自來，許是她看慣了齊福穿對襟盤扣的唐裝，她總覺得齊福這身沖鋒衣特別刺眼，像偷來的衣服。

他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補品，一進(jìn)病房就熱絡(luò)地自報家門：“婆婆，我是阿瑤的朋友齊福，這趟她跟我一起出門，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喜婆婆難得見阿瑤帶朋友來，心思已經(jīng)九曲十八繞，繞到了她的終身大事上，轉(zhuǎn)頭見她一臉的冷漠，連忙笑著招呼人。

“是阿瑤的朋友啊，快坐快坐?！?

阿瑤一把扯過齊福，咬牙切齒地警告他：“你來干什么？不許亂說?！?

她干上尋尸這行，完全是個意外，但這件事……

喜婆婆并不知道，她怕她擔(dān)心。

九歲那年的記憶突然翻涌。

阿瑤有天在河邊聞到了一種奇怪的臭味，循著味道找過去時，發(fā)現(xiàn)是一具被泡得面目全非的女尸。

那尸體白白胖胖的，毛孔巨大，被警察撈上來時跟爛豆腐似的，一坨一坨的，肉一碰就碎。

視覺和嗅覺雙重刺激下，她當(dāng)時就吐了個七葷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