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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首重巖,滅盡定中】
抬頭的天際湛暗,虛空中似是彤云晝聚、素靈夜哭,團(tuán)團(tuán)繞繞之后任由眼中泣成血色,而腳下泉壤深晦,每一寸都是由無上甚深禪定力凝聚而成,堅實如鐵如鋼,銹跡斑斑,足踏在上更聽見重云空響、諸眾虛隱,仿佛是某處千億劫前神佛盡殞、安忍不動的遠(yuǎn)古大陸。
摩醯首羅天王衣衫襤褸、傷痕累累地在這片土地上,沉寂而鄭重地往前走著,他雙掌合十、神情莊嚴(yán)如同正要前去禮佛。
如果有人近距離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原本那雙寒鴉回飛般的雙眼,與西域人般拙怪的外貌,此時正經(jīng)歷著一種緩慢而持續(xù)的身體融合,雙瞳孔中不時仿有星河鷺起、北斗旋轉(zhuǎn),化解著身上原本難以言喻的割裂破碎感。
這是一種衍變與融合,因伏藏而醒的摩醯首羅天王意志,原本是難以駕馭妙寶法王身軀的,故此他才將妙寶法王的中陰身放逐至雞足山陰的最深處,消磨殆盡原本的執(zhí)念。
而江聞的驚天一劍,卻給他融合身軀的絕佳機(jī)會。
那一劍赫然在摩醯首羅天王前胸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連帶著五臟六腑也創(chuàng)傷極重,踉蹌行走間能看見白的骨茬,赤的血肉,即便他運用上妙寶法王如來三十二相神通力,使傷口旁的肌肉瘋狂簇?fù)頂D靠,仍然留下了如嬰兒嘴般的猙獰外瘡。
虛弱身體與殘存伏藏逐漸融合的過程,讓摩醯首羅天王慢慢感受到了清晰真實的痛苦,那不僅是身體上的負(fù)擔(dān)疼痛,還有精神上長期累積而成的焦慮痛苦。
妙寶法王的所感毫無保留傳遞而來,讓仿佛高坐云臺神只的摩醯首羅天王在一瞬間跌落凡塵,狼狽不堪。
摩醯首羅天王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必須走出的一步,他只是沒想到江聞在自身的七情六欲燃盡之后,竟會選擇將六感也徹底粉碎,化為薪柴焚燒——這幾乎就是徹底斷絕了覺悟成佛的可能。
這樣做就像一方行將熄滅的爐火,竟然選擇將爐門徹底封閉、橐龠灌入空氣、引火猛油澆遍,只為了在炸膛那一刻,釋放驚艷奪目的最后一幕,驚出了凡人絕不可能覺醒的末那識!
隨著地上滴落血跡漸消,即便蒼白之色難免顯現(xiàn),但摩醯首羅天王仍在踽踽獨行。
他在這個無邊廣闊的滅盡天地中,再次感受到了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蒼涼慨愴之意,無窮無盡、須彌無邊,這本是一種大寂靜,可此時的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大歡喜,只顧著埋頭向前走去。
無邊寂靜中,他再次聽見了從滅盡定的最深處星云里,一股詭秘的節(jié)奏韻律傳來。
那片蟹狀星云呈現(xiàn)著世間最為深邃的黑霧,正沿著世界的輪廓澎動,既像是某種巨型生物沉眠時的緩慢心跳,正隨著呼吸的強弱而不斷起伏,吹亂岑寂曠野的低伏草木;又像是諸天星辰運轉(zhuǎn)時,在鴻蒙宇宙中獨然一體的沉默,拋灑出的碎屑物質(zhì),便構(gòu)成了蒼涼宇宙的邊陲。
摩醯首羅天王神往心馳于那處黑霧星云,但他十分清楚無邊無際的滅盡定中,本不該有這樣的聲音,也不能有任何的聲音的……
如果僅僅是將六識熄滅,陷入沉寂,所達(dá)到的不過是無想定,如《俱舍論》云:“有法能令心、心所滅,名為無想;如是復(fù)有別法,能令心、心所滅,名無想定。無想者定,名無想定;或定無想,名無想定。”
無想定是外道定,定里的人還是把色身當(dāng)作我,正因為我見不斷,才會有我執(zhí)雜音顯現(xiàn),產(chǎn)生出擾亂大千世界的余音。
而摩醯首羅天王想要走入的滅盡定,必須先將六識滅了,直至心王心所都不起作用了,連著第七末那識的一部分也要熄滅,才叫做滅盡定。
這樣的滅盡定乃是俱解脫的大阿羅漢境界,如果不是具有四禪八定和斷盡一切煩惱的大阿羅漢,不可能沉入滅盡定中——而其中既然生死我執(zhí)全部斷絕,就決不可能有雜音殘留,更遑論形成廣闊無邊的黑霧星云!
【三百年籌謀,終于要見分曉了?!?
閉上眼睛穩(wěn)定心神,摩醯首羅天王終于感覺身神逐漸合二為一,不禁感嘆這具身體終究不是他三百年前的那具,在遭遇到江聞的決死一擊之后,身上遍布的疼痛足以讓人窒息。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和必須的。
摩醯首羅天王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結(jié)出正念真如、澄清妄念的禪定印,試圖沉入更深一層的禪定之中,但閉眼的那一刻神魂一陣震撼,只因江聞的那一劍,似乎斬毀他識海當(dāng)中曼荼羅壇城一闕,撼得中陰寂怒文武百尊搖搖欲墜,以至于一道道陌生而熟悉的記憶在他眼前翻滾……
在記憶的盡頭,他親眼見到優(yōu)禪耶尼城附近頻陀山中,有一塊詭異石碑出土,無數(shù)人看了一眼便狂蹈亂舞,如癡如狂。
那是一塊龐然堅厚、壯杰奇詭的石碑屹立在眼前,上面天然楔刻著無數(shù)瑰麗繁雜的花紋,只見石面有云蒸雨飛、天垂海立,騰驤夭驕、幽怪潛見,遠(yuǎn)遠(yuǎn)看去恍然一條從高天垂墜而下的萬丈墨龍。
墨龍石痕凝聚的漫漶文字,猶如絲線絳蟲一般雜亂鉆咬,也在他的眼底翻滾著、扭動著,凡人哪怕只看一眼也會頭暈?zāi)垦?。在場人中,唯有阿私陀仙人的弟子迦旃延克服影響走上前去,艱難識出了碑刻梵天上的文字。
【什么人是王中王?什么人是圣中圣?】
【什么人是愚人?什么人是智人?】
【什么人沉溺在生死海?什么人解脫在逍遙園?】
【怎樣離垢染?怎樣證涅盤?】
即便精通咒術(shù)的迦旃延尊者,當(dāng)年也只能以牛嚼布、鼠噛布、火燒布、月水布、產(chǎn)婦布、神廟布、塚間布、求愿布、受王職布、往還布,這十種污穢被棄或帶咒術(shù)力的布塊,縫合成一塊大長方形布層層包裹后,才順利將這塊古碑送至已然覺悟真如的悉達(dá)多太子面前……
“大僧,切莫再往前。佛門千秋大劫關(guān)系天下安危,老僧作為悉檀寺之僧,縱然粉身碎骨,也不能退卻一步……”
不遠(yuǎn)處,一道清癯矮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遠(yuǎn)處,身披舊僧衣、腳踩褐芒鞋,正佝僂著身體合掌,似乎在道旁向摩醯首羅天王問安。隱隱約約的影子晃動著,仿佛青峰之巔亙古不化的頑石,又似古驛道旁龍鱗盤繞的古松。
老僧的嘴唇仍微微翕動,面無人色,直至摩醯首羅天王與之擦肩,雙目寒光凜冽照去,才照見單薄僧袍下的身體其實支離破碎,隨時可能崩解成滿地的血肉碎渣和涂地肝腦。
摩醯首羅天王冷視一眼。
“安仁,你這中陰之身,絕無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悉檀禪寺修建在雞足山上,規(guī)模堪稱諸寺之首,多年前參與過朝廷對傅添錫奏本的的調(diào)查密旨,因此多年來一直阻撓著妙寶法王染指其中,顯然也是猜到這華首重巖背后的滅盡大定真相,可惜他們首鼠兩端、猶豫無斷,阻擋著佛劫都不愿示人,誠不足與之為謀。
隨后他再不說話,揮掌劈碎了幻影,也劈碎了內(nèi)心的一道魔念,腳步更加堅定。
“雞足山陰事關(guān)祖地,還有姐姐棲身的霧路游翠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不知走了多遠(yuǎn),又有一道宛如干尸的身影矗立在面前,青茬頭發(fā)下還能看見皮膚,但細(xì)看去卻是密密麻麻無數(shù)蟲絲遍布在軀干四周,深深鉆入肌膚啃咬直至滲透骨骼,宛如被槲寄生絞死的古樹,雙眼都在劇痛和外壓下爆出眼眶,任由血淚淌下。
干尸般的身影雙足離地,飄飄蕩蕩地懸掛著,干涸血跡凝固成為一件破舊而恐怖的喜服,包裹住干癟脆弱的身體,而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摩醯首羅天王,充滿了怨毒與嗔恨。
摩醯首羅天王面露輕蔑。
“品照,你是牝陰之鬼,也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麼些族人世代生存在賓川,或許在他們口口相傳的歌謠歷史當(dāng)中,還能記得當(dāng)初那場慘烈的大戰(zhàn),而即便他們已經(jīng)忘記,以木家這么多年來對線索的挖掘探索,所知道的也不應(yīng)該少于編纂《白古通記》的自己。然而他們只顧著占山為王,連霧路游翠國都不能決心徹除,才會固步自封到懵懵懂懂。
像這樣的目光,摩醯首羅天王不知道曾經(jīng)歷過了多少。
其中有被他親手殺死之人望來的嫉恨,也有因他阻攔不成而枉死之人的怨毒。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狡蟲亂云夢,黑龍廢冀州,《天下山河兩戒圖》中所繪的圖景,正是他曾歷經(jīng)踏遍的山河,若他連枉死之人的因果也懼怕承擔(dān),又怎么敢自詡為于三千界中得大自在的大自在天王!
于是他冷哼一聲,揮掌再次劈碎了幻影,又劈碎了內(nèi)心的一道魔念,腳步愈加堅定。
可走到了最后,還是有一道身影攔在了他面前。
那道身影如冠玉眉似黑漆,妙法身相周匝圓滿,莊嚴(yán)身形金甌無缺,映照于熹微晨光,使觀者油然贊嘆,恍然如同一尊金鎏玉佛煥然于目前,觀者氣息也為之一窒。
但摩醯首羅天王側(cè)目望去,冷冷說道:“怎么,竟然連你也要阻攔我?!?
妙寶法王無悲無喜地合掌迎面,身周散發(fā)出一圈淡淡佛影,緩緩開口說道。
“成住壞空,三界火宅,既然大僧已生出行舍智,何必戀戀不去?”
所謂三界火宅之說,如《清凈道論》有一個例子,一個人晚上吃過飯,上床入眠,睡到正酣,突然屋內(nèi)起火,于是他驚醒了,見大火而生恐怖。他想,在我被燒著之前最好逃出去。他四下打量,看見有可逃的路,于是急急地逃出了這間屋子,而站在安全的地方。
在此比喻里,是將屋子喻為身心,凡夫執(zhí)著身心為“我”或“我所”,由此長困在身心的五種幻相中,甚至習(xí)以為常。直到某一日,突然發(fā)現(xiàn)它們是無常、苦、無我,就象睡夢中的人突然被屋內(nèi)的大火驚醒,于是他決定,在被生老病死的大火燒死之前,要從身心這間屋子里逃出去。
摩醯首羅天王雙目凜凜望去,似乎覺得夏蟲不可語冰。
在他眼中妙寶法王的琉璃之身滿是裂紋、鎏金之體自生垢穢,面容萎悴雙目生厭,即便曾經(jīng)有大阿羅漢之資,此時也不過是生出天人五衰之相的凡人。
遍體鱗傷的妙寶法王,似乎早已對這方世界生出厭意,他發(fā)出的詢問既像勸導(dǎo)、又像自省,卻無由來地阻攔住了摩醯首羅天王的去路。
“欲求解脫,不在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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