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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璜溪獨釣時
云翳飄蕩在層巒疊嶂般的灰色天空,起伏跌宕也擋不住來回逡巡的視線,更遮不住沉珠浦上滿地煢孑的身影。
那里就像一池沉湛到不見底的寒潭,蓑衣釣客與潛躍魚龍正隔著一吹即散的浮萍對峙,兩處所見皆是隱隱約約恍恍惚惚,只比拼著誰的耐心率先耗盡。
有圈漣漪因風而起,幽幽然窺照出了無數(shù)奇形怪影,于是一只布滿黑斑的握竿手似乎驚起欲動,指掌上焦灼與沉寂交織的矛盾無處遁形,可風波微瀾之后,身影卻仍舊結結實實地端坐水面,仍舊等著獵物真正上鉤。
“竟然還沒到收鉤之時?本王可是等得好心急啊?!?
尚可喜滿是黑斑的臉上神色不形于外,兜鍪擋住了陰沉如鷹隼凝目的表情,背景是無數(shù)鐵甲精銳。
眼下沒有池魚、他也不是蓑翁,尚可喜其實只是站在高阜隱隱眺望,宛如一位臨淵觀魚之人,可當他手中馬鞭無意識地垂落,就猶如一只投入水中的釣鉤,被雙手抓握得無比穩(wěn)當,足以照見其中萬分的的勝券。
尚可喜不悲不喜地感嘆道,緩緩回馬歸帳,如今無數(shù)人的性命系于一身,卻總有浮萍般的記憶浮上他的心頭,長久揮之不去,也恰巧遮住了他眼中的炙火。
他的真實想法沒有言明,也無處訴說,因為連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作為一個釣客俯瞰全局,竟然是這樣出奇的體驗,能讓原本無處安放的萬丈雄心,逐漸如天際云龍一般能幽能明、能巨能細,呵云吟雨、無不隨心。
謀士金光沉默不語,如今每到雨天他的右側傷腿就會隱隱作痛,這是當初不愿意投靠尚可喜想要逃離,被打斷了腿留下的頑疾,但誰知世事難測,最后的事實證明面前的獨夫梟雄,竟然才是自己的明公真主。
金光望著馬上的身影微微一嘆,并沒有打算回答尚可喜的問題。
明主也罷伯樂也罷,都已經(jīng)是昨日黃花,如今平南王府真正的謀主,已然重新出現(xiàn)在了大帳之中,無人知曉他的心思。
——嗟乎,這是何等的謀略,他竟然怎么也看不透。
金光暗暗感嘆著對方的手筆,自己枉然白首窮經(jīng),直至今日才得以窺見其中一斑。
是啊,一切似乎都變了。
改變是從朝廷奉旨剿滅南少林,和四省兵敗武夷山開始,時至今日遑論朝廷還是反賊,都在竭力招攬武林高手為之賣命,雙方爭斗的層面,也早已從州府間明刀明槍的陣戰(zhàn),轉為了江湖上你來我往的較量。
天意人心,似乎總如舟浮水,飄蕩在這些看不清真貌的暗流之上。
于是乎,朝廷開始封官賜爵招納賢才,靖南王府耿家將福威鏢局視作心腹,平西王吳家更是早早就籠絡大批高手四處行動,在這樣的場面下,世人都以為穩(wěn)坐廣州城的尚可喜,也必然會用厚祿珍玩收買人心,以換取江湖層面的一戰(zhàn)之力。
可誰能知道,在李行合的謀劃下,尚可喜這次施展的野心和手段,遠比他們所能想象的都要高遠!
他表面上不過問武林之事,任由少林武當在廣州城中大打出手,實則早就設下了一出天羅地網(wǎng),要引誘這些武林人士入甕,乃至于背后主使之人上鉤,一切就如同今日般順之則生逆之則死,從而藉此掌握一批比其他勢力更為兇狠、更為聽話的爪牙!
“王爺不必擔心,小人布下的這處釣龍局才剛剛開始發(fā)力,眼下這幫武林匪類負隅頑抗,自然有人會去對付他們。”
李行合陰鷙的面貌,總能和周圍晦暗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臉上甚至還帶著得諂媚的笑意。這人明明最為膽小怕死,卻總能謀劃出最為瘋狂的計劃,解衣盤礴欲釣龍,金光不敢想象面前之人該如何狂妄,才能生出瀚海釣龍的念頭。
令人費解的是他口中一連串的毒計陰謀,在眼下風霆挾海濤齊來的時分,竟然也漸生出幾分錢王射潮的豪情。
漫天風雨里,金光下意識地望著大纛回了中軍帳,又聽見了某人的聲音。
他雖然還緊跟在尚可喜身側,但仍是忍不住回頭看向策劃這一切的李行合,此人如今就穿著素袍藏在傘蓋之中,偶感風寒般縮成一團,聲音悄悄裊裊地從中傳出,于字里行間,滿是不可告人的意味。
“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王爺如今按我所說行事即可。咱們真正要緊的,還是后面的事啊……”
尚可喜默默點頭:“先生說的在理,就依你之意行事?!?
寥寥數(shù)語后便是萬籟俱寂,在噤聲親衛(wèi)的鐵甲摩擦和銜枚戰(zhàn)馬的摩踢之聲中,尚可喜的視線再次延伸,想看看李行合所說的攻心之術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視線的盡頭,在那里有人正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一切都在如李行合計劃的方向進行著。
“哦?似乎有人上鉤了?!?
………
陳家洛等人都很是清楚,圍而不攻必然是想一網(wǎng)打盡,對面這是謀劃著攻心為上,等著己方投降。
平南王府如今圍而不攻,反而派出了一名高手前來搦戰(zhàn),卻是在換著花樣斗將,這讓心高氣傲的武林中人豈能容忍,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火氣,暫且依靠先前殿后偏弱之人前去迎敵。
陳家洛長吁出一口氣,目光緩緩掃過沉珠浦,只見輪番大戰(zhàn)過后的高手人人帶傷,幾名負責破陣的頂尖高手更是元氣巨損。如今趙半山苦戰(zhàn)脫力、無塵道長負創(chuàng)嚴重,用劍高手更是因為刀劍對決,已經(jīng)被迫到了內(nèi)氣衰竭的邊緣,金紙般的臉龐透著蒼白。
如今縱觀全場,似乎只有一身月白僧衣的五枚師太還神完氣足,但她獨身一人盤坐誦經(jīng),閉目絕然不管這外面的事情,似乎已經(jīng)將一生死、齊彭殤的白骨觀修煉到了最深處……
身心的疲憊不斷襲來,陳家洛壓制住了內(nèi)心的雜念,如今之計只能抓緊時間調(diào)息恢復,維持一戰(zhàn)之力。
“還有誰愿意一試,老夫盡可以奉陪?!?
須發(fā)花白的老者出手疾如鷹隼,口中嘬勁也如鷹聲唳叫,一連三招金爪鐵鉤先后飛至,招式之間殺氣濃烈,煞氣更是極為駭人,以一敵三自然存著夸耀功夫的意思,縱使當面的三名武林中人的功夫也不俗,卻仍然被一擊逼退,兩邊霎時高下立判。
此人身為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名震江湖的老牌高手,不論招法還是勁力都不可小覷,打出爪力足以刻石留印,與他交手之人一旦被不慎打中,雙手必定又痛又麻,胳膊腫得老高,灰溜溜敗下陣來。
已經(jīng)有眼尖之人認出來了,面前的是嵩陽派掌門白振,如今也是平南王尚可喜麾下的急先鋒。
尋常高手只能拖延一時,可這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士氣迅速耗竭,如今距離不戰(zhàn)而降或許也只剩一根稻草了——就像眼下,已經(jīng)有三五個意志不堅的人打算望風而降了。
反正在江湖中人眼里,力戰(zhàn)而敗不算丟人,至少也曾盡力為之過了,仁至義盡,還有什么好說的。
陳家洛養(yǎng)氣功夫還算到家,可還是差點被這些人的行徑氣出內(nèi)傷,眼見面前形勢到了危急關頭,隨即強撐著身體起身,打算施展以柔克剛的拳法,先抵擋住白振的挑釁再做打算,可偏偏在他之前,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搶先出陣。
“好,就由我來會會你!”
一道昂藏的身影猛然站起,不顧身邊之人連聲勸阻來到陣前,雙臂奮起千鈞之力,不由分說地擺出迎面開山的架勢,跨步而來快如雷奔搶到近前。
聞聲的白振凝神一看,當即雙臂展成鷹翅,避過了鋒芒外露的一擊。
白振神情一肅,這才發(fā)覺來到面前與之對敵的,已經(jīng)換成了一名相貌粗豪、方面闊口的大漢,雙臂齊使出一路勢若奔雷、迅如閃電的拳法,每一拳掌擊出,口中便是一聲斷喝,讓人心神震驚。
這路拳法凌厲迅猛,縱使以白振的江湖閱歷也捉摸不透跟腳,眼花繚亂中只見對手或先呼喝而掌隨至,或拳先出而聲后發(fā),或拳聲齊作,或有聲無拳,幾乎將喝聲和掌法拳招搓揉一起,身法愈快喝聲也愈響,所及之處神威逼人,竟然以剛克剛,漸漸壓制住了嵩陽派掌門白振的絕招。
周遭喝彩聲開始響起,一聲聲文四哥好功夫傳入白振耳朵里,讓他也不禁感嘆江湖果然后浪推前浪,不知不覺間,江湖上竟又有這樣的豪杰人物粉墨登場。
“平南王爺求賢若渴,今日愿意給伱們一個將功贖罪、棄暗投明的機會,閣下為何如此執(zhí)迷不悟?”
白振的大力鷹爪功也擅長以剛克剛,偏偏今日難見寸功,這讓他對面前的江湖晚輩起了惜才愛才之心,再次開口勸道。
他的大力鷹爪功橫強霸道,目力更是老辣,幾次快攻之下已經(jīng)摸透了對方的路數(shù),察覺眼前這人外傷未愈,導致招式之間頗多破綻,只能依靠著以快打快的搏命打法彌補不足,一旦落入長久相持之后即使不至于落敗,也免不了傷勢加重危及生命。
“不需多言!”
文泰來自然知道自身的情況,可如今紅花會的兄弟們都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唯獨剩下自己先前被眾人拱衛(wèi)保護,勉強還有一戰(zhàn)之力,此時若是當了縮頭烏龜,如何對得起幫眾兄弟的情誼。
于是他悶哼一聲壓住傷勢,奔雷手更是毫無忌憚地全力施展,霎時間竟然猶如三頭六臂的金剛明王一般駭人。
眼看又是一輪快攻,白振明白對方吃軟不吃硬,于是漸漸開始留手后撤,似乎愿意將勝利拱手相讓。
可不論對方如何誘勸,文泰來的表情依然不動如山,強壯體魄在大雨中變掌收招,隨后冷冷說道:“有勞白掌門費心,但你勸文某改換門庭棄暗投明,焉知文某眼中的你我孰明孰暗,又焉知在在場的武林同道眼中孰正孰邪?”
白振面色一凝,看著武林中人眼神中逐漸同仇敵愾的模樣,恍然想起幾天前自己還與這些人歡聚一堂,當時的自己位列上賓備受敬仰,如今卻被不咸不淡地冷眼以待,心中就是一凜。
可他還未從遲疑中回過神,就又瞅見自己身上的武官袍服,先前的疑慮轉瞬間又煙消云散。
“老夫不是來與你做口舌之爭的。老夫只是可惜你這一身武藝白白葬送,傷勢未愈又添新傷,今后僥幸能活下來,武功也要盡廢了?!?
須發(fā)花白的白振悻悻然地說道,“你們?nèi)缃褚鈿庥檬拢鹊搅宋业哪昙o,就未必還有這些氣力。不妨看看四周圍著你們的精兵強將,今日斷無負隅頑抗之生機,若不是平南王爺心善不忍見血流成河,也不會派我來勸你們迷途知返?!?
話音落下,先前文泰來拼死掙回的士氣又再次落入谷底,被圍困的武林群雄茫然若失地抬頭,眾人只見城南三里沉珠浦,此時隨著海潮飛漲,岸渚幾乎已經(jīng)與水面齊高,海潮漲落的平明時刻鷗鷺驚飛,滿天都是肅殺之氣。
誠如嵩陽派掌門白振所說,鎮(zhèn)南王府帶著三千親衛(wèi)精銳,早已將沉珠浦團團圍住,刀戟如林地困鎖住百十號武林高手,里三層外三層不留余地,今日顯然是插翅也難逃脫了。
而不遠處,天藍甲胄的尚可喜正騎著深黑良驥登高而望,更讓武林人士陣營中依然氣氛凝重,就和遠處的玄天一般頹敗顏色。
“想活命的人跟我走吧,終究是同道一場,何必白白喪命呢?”
白振撤去了大力鷹爪功的指力,又回到了徒子徒孫門之中,也有孤零零幾個武林人士低著頭隨之而行,換來了其他人的沉默以對。
眾人明白,武林群雄縱然高手如云,尚可喜卻不是無力剿滅他們,眼下陷入僵局的原因,似乎僅僅是基于投鼠忌器,雙方都還不想走到魚死網(wǎng)破的那一步,到那時候武林高手終究殺不死尚可喜,尚可喜也要付出心腹人馬損失的代價。
如今任誰都知道今天的形勢,是斷無安然無恙和解的道理,總是要有一方主動投子認負,顯然尚可喜這是在做最后通牒,再往后便是耐心耗盡,他們也就沒有活下去的道理了。
文泰來終究還是氣力不濟,猛然開始劇烈地喘動,身形卻如山岳般橫亙在暴雨中不肯倒下,原先敷用的金創(chuàng)藥也被悉數(shù)沖走,身上崩裂的傷口不斷流血出膿,可他還是靠著一股豪縱氣力,站在原先與白振交手的方位,即便天崩地裂也不會動搖后退半步。
“可否帶老夫,一同前去面見王爺?”
此時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的模樣垂垂老矣,衣袍間也滿是污泥,腿上似乎還有舊傷,總之和面前驍勇桀驁的武林人士顯得格格不入,不論怎么看,他都沒有理由出現(xiàn)在這里——可他偏偏就是出現(xiàn)了,這也讓一眾武林人士都顯得意料不到。
一時間,按劍盤坐的黃臉高手面容微動,運功調(diào)息的陳家洛皺起眉頭,鐵棒老者和紅衣女子怒目以對,唯有冷若冰霜的五枚師太恍若不覺,任由這個佝僂老邁的身影踽踽獨行。
可最后誰都沒有動,就像是魚兒望著水面的漣漪消散,又緩緩游回了蓮葉之下,仰瞰著觸摸不到卻又近在咫尺的蒼天,不言不語。
“老朽也隨你走?!?
白振先是錯愕,隨后又陷入深思,不知心里做定了什么打算,便不置可否地任由老者一并離去了。
…………
“王爺,白掌門帶人求見?!?
此時大雨霖鈴,眾人只見到帳外是官服老者和稀稀拉拉幾個人,紛紛皺眉不語看向李行合,暗惱先前這么大費周章地行事,竟然只帶回了三五個武林高手,甚至還濫竽充數(shù)地弄來了一個垂老之人。
帳外的尚可喜仍舊騎在駿馬之上,冷冷掃過眾人,不以為意的眼神兀自就要往別處去,只道這次李行合還是失算了分毫,并沒有釣上來他所說的大魚。
“平南王爺,草民有要事稟報!”
猝不及防間,人群中的老者竟然掙脫隊伍,忽然跪攔在了尚可喜的馬蹄之前,侍衛(wèi)們誰也沒想到會有人膽敢攔駕,并且差點就闖入了尚可喜的七步之內(nèi),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眼下看誰都像是刺客。
同行的武林中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得帳內(nèi)一陣嘩然,亮閃閃的鋼刀已經(jīng)抵在喉嚨上,此時就連嵩陽派掌門白振都不例外地被刀架住,只見他枯瘦的脖子綻出一道道青筋,卻終于還是沒有抵擋,只是轉頭默默望向而一切的源頭,面色難堪地囁嚅道:“李真人,我都是按你所吩咐,把主動投誠的人帶來……”
李行合將一指豎在嘴上,表示不需多言,他此時縱然被眾目所向,仍舊悄然不語,獨守著置身事外的閑適,不輕不重地咳嗽著。
門口的親衛(wèi)業(yè)已經(jīng)把刀架在了老者脖子上,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隨即厲聲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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