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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著寶兒走近郭司馬。

他臉色鐵青，儒子做派全無，“荀大人好手段！”

“當不得司馬大人謬贊，您還有何吩咐？”我聲音低低的，不想頂撞他。

他笑起來，“原本，是有些事要你去做，”他手里顛著那塊玉佩，“如今看來，等荀娘子哪天明悟了，自己來我，再談不遲?！?

郭司馬轉(zhuǎn)身離去，丟下句話，“哪天想明白了，就自去司馬府回話。”

我手不自覺摸向趙五的刀。

這個人太危險。

“發(fā)什么呆，”林醫(yī)官挽上我，拉著我走到校軍場邊上，看朔風營的男人們操練。

“丫頭，傻了？”她刮過我鼻子，“打今早就看你失魂落魄的?！彼谖叶呅÷晢?，“辛軍侯碰你了么?”

我咬著嘴唇捶打林醫(yī)官，卻被她攥著手腕，“喲，還真碰了？”

“沒！”

我又沒精神了，托著下巴愣神。

林醫(yī)官逗弄著寶兒小臉蛋，“瞧你媽媽發(fā)愁的樣子，咋啦嘛？”

我能告訴她寶兒不是趙五的種？

別天真了，那甲字曲所有男人們立刻都會知道。

接著就能把我撕了喂狗。

王棱，你該死！

郭司馬是埋在我未來的一顆釘子，指不定走著走著就會扎進我腳心。

我該怎么辦。

傍晚時分，出事了。阿樹跑來通知，要我趕快去營里。

朔風營中軍大帳，我看見營里一干將官都在。

校尉王尊、長史衛(wèi)興、行軍司馬郭孝，再就是各曲曲將，辛玥，趙破虜，霍衍還有李崇和周驍。我這個管日常的倉曹史因為還兼著軍需主簿，所以也要參會。

我聽見白狼山的名字，心里就像突然被針扎了一下。

校尉王尊拍著沙盤，“諸位，都護府軍令，兩日內(nèi)朔風營必須進駐白狼山隘口?！彼椖繏哌^眾人，“匈奴左賢王三萬騎兵要過胭脂山，若放他們與白狼山殘部匯合，我朝北征大軍側(cè)翼就完了。”

郭司馬冷笑，“三千對三萬？校尉大人是要我們當肉盾？”他戳向沙盤，“糧道拉長兩百里，荀大人……”他轉(zhuǎn)頭盯著我，“現(xiàn)有糧草夠撐幾天？”

帳內(nèi)安靜地落針可聞。我展開竹簡，“按現(xiàn)行配給，只夠七日?！蔽蚁肓讼胗盅a充道，“若省去戰(zhàn)馬豆料，可延至十日?！?

辛玥站出來，拾起代表敵軍的赤旗插在隘口西北，“匈奴人不會正面強攻，他們會繞道鷹愁澗，從這里截斷我軍退路?！?

辛玥手指點了點沙盤。

霍衍卻說，“辛軍侯被匈奴人嚇破膽了？鷹愁澗是死路！”

“去年冬雪消融，澗底已現(xiàn)暗徑?！毙莲h聲音平靜，卻讓霍衍漲紅了臉。

辛玥轉(zhuǎn)向校尉王尊，“末將請帶甲字曲前出二十里，在鷹愁澗設伏?！?

長史衛(wèi)興咳嗽著打斷辛玥，“不妥。分兵則力弱，三千人尚難固守，再分兵豈非自尋死路？”

丁字曲的李崇捋須點頭，“不如深溝高壘，死守待援。”戊字曲軍侯周驍拍案，“守？匈奴人圍而不攻，餓也餓死我們！”他向王尊拱手道，“依末將看，就該主動出擊！”

帳內(nèi)吵作一團，校尉王尊暴喝一聲，“夠了！”

他指了指代表匈奴主力的赤旗，“霍衍帶丙字曲守隘口，李崇周驍左右策應?！蹦抗舛⒆⌒莲h，“你要的伏兵，本將給你湊夠三百輕騎所需戰(zhàn)馬?！?

“三百？”我失聲驚呼。

辛玥卻已單膝跪地，“末將領命?！彼ь^時，目光掃過我手里的倉曹簿，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散帳時，郭司馬故意撞翻我的硯臺，墨汁潑滿軍糧賬目?！鞍パ?，荀大人可得重寫了?！彼麎旱吐曇?，“別以為有人護著，就能……”

“司馬大人?！毙莲h出現(xiàn)在帳門逆光處，影子像刀鋒劈在我倆之間，“您靴子上沾了東西?！彼龡l斯理地踩住郭司馬的衣擺，“像是，通敵的密信？”

郭司馬倉皇退后，卻見辛玥攤開的掌心里，只是一片枯葉。

長史衛(wèi)興在帳外高聲道，“荀清月！速去清點火油！”我疾步離開時，聽見辛玥對郭司馬輕笑，“您猜，鷹愁澗的匈奴人，帶沒帶您的信？”

回到我的小土坯屋，我打發(fā)所有書記官們捆扎行軍革囊，準備明日隨軍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