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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也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影。
鞠樂如回來了。
十年光景,足夠讓一個少年變了模樣。他身上那件青布道袍洗得發(fā)了白,邊角磨損得起了毛。可他背上那個蒲團,卻像是天天被人用油擦拭過,被屁股磨得油光锃亮。
他爹娘聞訊從村里奔出來,一腔的歡喜和心酸剛涌到眼眶,就被他這副不僧不道的行頭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兒啊,”他娘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這十年……你這是去哪個山頭清修了?”
鞠樂如只是笑,不答話。那眼神里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反而透著一股子疏離,仿佛在看兩個再熟悉不過的陌生人。
晚飯桌上,氣氛說不出的沉悶。鍋里是新出鍋的窩頭,碟子里是老兩口舍不得吃的咸菜。他娘一個勁兒地給他夾,筷子頭都快戳進他碗里。他爹則在一旁悶頭喝酒,偶爾抬眼打量他,眼神里滿是探究和不滿。
鞠樂如慢條斯理地扒了兩口飯,忽然放下碗筷。
“爹,娘,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他爹手里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頓,酒都灑了出來?!白呱蹲撸科ü蛇€沒坐熱就要跑,家里有鬼攆你?”
鞠樂如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站起身,撣了撣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沒再多說一個字,徑直朝村外走去。
他前腳剛邁出院門,怪事就發(fā)生了。
屋里土炕上,他換下的那件打了補丁的舊衣服,忽然自己鼓脹起來,像是有個無形的人穿上了它。它抖了抖身上的褶子,慢悠悠地飄下炕,穿堂過戶,悄無聲息地跟了出去。
緊接著,桌上那只他用過的缺口粗瓷碗,也晃晃悠悠地飛了起來。它在空中極其平穩(wěn)地飛到院子里的水缸上空,微微傾斜,將碗里剩下的半口湯倒得一干二凈,這才晃晃悠悠地追著衣服飛走了。
院子里正在啄米的老母雞被這景象嚇得咯咯噠亂叫,撲騰著翅膀,一頭扎進了柴火堆里,再不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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