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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體里的男人比女人多。活著的人里面女人又比男人多。查丞什隊在曬谷場的板車上救下的三十多個婦女中，有二十多個成了寡婦。

這些活著的女人們有的捂著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有的緊咬牙齒，用流淚的眼光狠狠地盯著那個胡人。有的目光木然。

馬群看到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她睜著一雙驚魂未定的眼睛，躲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后，一只手緊緊抓住那個中年男人的袖子，她的腳下穿著一雙不合腳的大鞋子。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被這個可惡的大胡子拖著走的就是這個小女子,馬清心想。

突然，人群中沖出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口中哭喊著：“畜生?！彼龥_到這個鮮卑人身邊，用拳頭使勁朝鮮卑小帥打了兩下，拳頭打在那個鮮卑人的破皮甲上發(fā)出砰砰的聲音，她又用雙手扯住胡人的耳朵，最后扯住了他的一根小辮子?！翱嚒钡囊宦暎桓p子被扯了下來，上面連著一小塊血淋淋的皮。

血從那個小帥光光的額頭上流了下來。他痛得齜起了牙齒。血流到了他那黃黃的牙齒上，讓他看起來就像吸血鬼。

血激起了百姓的怒火，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擋他們，他們一窩蜂沖了上去。

不到一個漏刻的時間，這個鮮卑小帥就被剮得只剩一副骨架了。五個活著的鮮卑人嚇得身體篩糠似的抖動。

馬清原以為這些百姓只會用手中的刀砍這個鮮卑人幾刀，或者捅他幾下出氣，沒想到也殘忍如此?？磥?，人一旦融入群體之下的仇恨，是可以做任何事的。

清算戰(zhàn)果。除五個活口，殺死了四十七名鮮卑人。繳獲沒有受傷的完好戰(zhàn)馬四十三匹，角弓六十張，箭鏃一千二百支，二十支骨朵，五十二只骨制扳指，還有一輛高輪大板車。

己方受傷四人。兩名被套馬索拉下戰(zhàn)馬的士兵，一個是手臂骨折，一個屁股痛得站不起來。還有兩名受箭傷的士兵，一個在腿上，一個在肩上。另外有五六個在村里的肉搏中受了輕傷。

隊伍按照一大隊在前，二大隊在后，最后是二大隊第五什隊押著四十二匹馬和板車的序列，出了村子繼續(xù)朝歌進(jìn)發(fā)。

馬清騎著大鼻孔走在隊伍最前面，他的身后一左一右是萬壯和王誠，再后面是方信。

月亮又穿出了黑云，如水一般輕輕灑落在廣袤的田野上。能看見田野上裹著絨衣新抽的麥穗。一股從黃河河面上吹來的風(fēng)，使得原野上浮起一片銀白的霧氣。微風(fēng)吹過，麥浪輕搖，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遺落的谷粒在凍土下蘇醒，發(fā)出極輕的爆裂聲。

一個像信天游一樣的高嗓音響了起來：

“穿過田野的刀槊寒光閃閃；

雄壯的戰(zhàn)馬奔馳在洛河邊；

戰(zhàn)馬上是漂亮的特屯小伙兒啊；

年輕的特屯屯長走在最前面；

屯隊的小伙子跟著他前進(jìn)?！?

是第三什隊的伍長裘句的聲音。

一個粗粗的中音唱了起來：

“不要害怕，弟兄們，跟著他前進(jìn)；”

眾人都一起唱了起來：

“冒著箭雨沖向敵陣；

用環(huán)首刀劈砍沖闖?！?

“我一個屯百人全殲了五十人的遼東突騎而未亡一人，可漲了弟兄們不少的志氣?！比f壯在馬上一搖一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