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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女兒那張混著緊張、好奇和風(fēng)塵仆仆的臉，趙淑芬眼神里那點(diǎn)難得的溫情，一閃就沒了。

“來了?！彼畔鹿P，沒起身。

“媽！”趙小麗快步過去，話都堵在嗓子眼。

趙淑芬伸手，替她理了理額發(fā)，動作有些生疏?！奥飞侠哿耍肯葎e歇，跟我走走?！?

沒有一句多余的寒暄。

趙淑芬領(lǐng)著趙小麗，走進(jìn)她的“戰(zhàn)場”。

她走在前面，步子穩(wěn)，深色盤扣褂子在喧鬧的市場里顯得格格不入。路過的檔口老板，都收斂幾分，恭敬地喊聲“趙阿婆”。

“這幾家，南粵布料，出貨快，花色新。質(zhì)量得自己淘，看走眼就砸手里?！?

“那邊，港城過來的電子表、計算器，利高，風(fēng)險也大，抓得勤。”

趙淑芬指著一個賣皮衣的檔口：“老劉，從匯川開業(yè)跟我。上個月，金龍的人找他帶頭鬧，讓他給罵回去了。”

趙小麗聽得心驚。

兩人走到一個空著、正在重新敲打的檔口前。

“這里，原來是‘悶葫蘆老王’的鋪?zhàn)?，也是開業(yè)跟的匯川?！壁w淑芬的目光落在空鋪上，沒什么情緒，“秦正陽給了他點(diǎn)好處，許諾他去金龍當(dāng)個小頭頭，他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到處放風(fēng)說匯川要倒，想從里面把我們攪散?！?

趙小麗屏住呼吸：“那…那個王叔，他……”

“做生意，不是請客吃飯?！壁w淑芬打斷她，看著女兒，“小麗，你記著，這里就是戰(zhàn)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步踩空，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冰冷的話，像刀子扎進(jìn)趙小麗心里。

她看著母親不算高大卻異常堅挺的背影，第一次明白，信里那些輕描淡寫的“一切都好”，背后藏著多少刀光劍影。

她對母親的敬佩，第一次如此清晰。

晚上，趙淑芬的住處。

房子不大，干凈利落，沒什么多余擺設(shè)。

晚飯后，趙小麗在客廳方桌上攤開自己熬夜畫的紅星百貨大樓初步設(shè)計草圖。

“媽，您看！”她指著圖紙，眼睛放光，“一樓，不做傳統(tǒng)柜臺，全開放式貨架，還要搞‘店中店’，把‘霞光’化妝品、‘海鷗’手表這些牌子單獨(dú)做專區(qū)，顯檔次！”

“二樓服裝區(qū)是重點(diǎn)！品牌專柜，玻璃模特，旁邊隔個小休閑區(qū)，擺幾張桌子，喝汽水吃點(diǎn)心，讓嫂子大姐們歇腳！”

趙小麗越說越興奮。

趙淑芬沒打斷，等她說完了，才拿起圖紙湊到臺燈下仔細(xì)看。

許久。

“想法大膽，也好?！?

趙小麗臉笑開了花。

“但是，”趙淑芬手指點(diǎn)在那個“休閑區(qū)”，“這個，在紅星市，太超前了。一杯汽水五毛，一盤瓜子兩毛，誰會花這個錢去你那兒歇腳？紅星市的人，買根針都要比三家。你這休閑區(qū)，怕不是開張就得賠錢?！?

趙小麗臉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