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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小院里。

那自稱“遠(yuǎn)房共有人”的老大爺，頭發(fā)花白，身板卻抖擻，手里捏著一張黃得快要爛掉的紙，嗓門跟破鑼似的：“錢老大！這鋪?zhàn)邮俏覀兝襄X家的根！當(dāng)年分家文書寫得明明白白，我占三成份子！這地契就是鐵證！你們想租？行啊！租金先給我一半，另外，再給我五千塊錢的補(bǔ)償，少一分，這事兒就甭想成！”

錢業(yè)主額頭青筋直跳，被這獅子大開口氣得臉都白了。

他轉(zhuǎn)向趙淑芬，聲音發(fā)顫：“趙老太，這……這可如何是好？我這七叔公，都快三十年沒見過面了，怎么偏偏今天……”

趙大剛和小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簽合同，哪想到鉆出這么個(gè)老東西！趙大剛捏了捏拳頭，想上前理論。

趙淑芬卻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依舊穩(wěn)穩(wěn)坐在小馬扎上，端起錢業(yè)主剛添的熱茶，慢條斯理地吹開茶葉沫子。她看都沒看那老大爺一眼，只對錢業(yè)主溫言：“錢老哥，莫慌。既是本家親戚，有話慢慢說。老人家，”她這才抬眼，目光落在七叔公臉上，“您這份‘地契’，能否借我們瞧瞧？”

七叔公把那紙片往胸口一揣，三角眼警惕地掃過眾人：“瞧可以！但別想耍花樣！這可是從紅星市里存檔的老契！”

趙淑芬站起身，走到七叔公面前，語氣平靜無波：“老人家，我們是誠心租鋪?zhàn)幼鲩L久生意，也是真心想同錢老哥合作。您說的條件，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這白紙黑字的憑據(jù)，總得讓我們驗(yàn)一驗(yàn)，心里踏實(shí)，您說對不對？”

她這番話不軟不硬，倒讓七叔公有些吃不準(zhǔn)。他見趙淑芬身后那年輕人高馬大，眼神不善，稍一猶豫，還是把那張紙遞了出去，嘴里嘟囔：“諒你們也不敢昧了良心！”

趙淑芬接過那張紙，指尖輕輕摩挲著。

紙張確實(shí)黃脆，墨色也有些黯淡。她看得極慢。

院內(nèi)鴉雀無聲，只剩下七叔公略顯急促的呼吸。

過了足有三五分鐘，趙淑芬才抬起頭，將那紙遞還給七叔公，唇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老人家，這紙的年頭，看著是夠久遠(yuǎn)。”

七叔公聞言，腰桿立刻挺直幾分：“那是自然！”

“不過嘛，”趙淑芬話鋒陡然一轉(zhuǎn)，“這上面的官印，我瞅著有點(diǎn)意思。解放初期那會(huì)兒，縣里的公章，好像不是這個(gè)字體和尺寸吧？而且這墨色，浮在紙面，可不像沉了幾十年的老墨。”

七叔公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臉上卻強(qiáng)撐著：“你……你胡吣什么！這還能有假？”

趙淑芬淡然一笑，不與他爭辯，反而轉(zhuǎn)向錢業(yè)主：“錢老哥，這事體大，我看還是得公事公辦。大剛，你跑一趟，去市房管局和檔案館，就說家里老人想查驗(yàn)祖產(chǎn)的原始底檔，特別是解放初期的土地登記和產(chǎn)權(quán)變更記錄。咱們按規(guī)矩來，有憑有據(jù)，誰是誰非，一清二楚?！?

趙大剛立刻應(yīng)聲：“好嘞，媽！我這就去！”他作勢便要抬腳出門。

“等等！”七叔公尖叫一聲，聲音都變了調(diào)，“查什么查！我這就是證據(jù)！你們……你們這是仗勢欺人，想賴掉我的份子！”

“老人家，莫激動(dòng)。我們不是賴賬，是想把事情理順。您這地契若是真的，該是您的權(quán)益，誰也搶不走?？扇羰恰@里面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那也得掰扯明白，免得日后不清不楚，麻煩更多。您說，是不是這個(gè)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