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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淑芬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站著一溜兒緊張又帶著點期盼的年輕人。

招工告示效果不錯，想學(xué)手藝混口飯吃的還真不少。

她問的問題挺家常，“在家干啥活？”“電器壞了咋整？”

“碰上胡攪蠻纏的客人呢？”

問東問西，其實心里跟明鏡似的，就想看看誰手腳勤快，腦子靈光，是不是塊干活的料。

多數(shù)人老老實實回答，也有幾個嘴皮子利索，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的。

趙淑芬聽著，心里直搖頭，她要的是能干活的，不是耍嘴皮子的。

篩了幾輪，心里大概有譜了。

正準備收攤，最后走進來那個年輕人讓她多瞅了兩眼。

人看著瘦，但腰桿挺得筆直，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干干凈凈。

回答問題不急不躁，也不瞎吹，聲音不大，但話說的清楚明白。

關(guān)鍵是那眼睛，不像其他人光是著急找活干，他的眼神里有種說不出的沉靜，還帶著點藏起來的勁兒，好像見過不少事，又像是在悄悄打量周圍。

趙淑芬多問了他幾句，越問越覺得這小伙子不簡單，回答得滴水不漏，條理清晰。

行，就他了。這人得留下。至于他眼里藏著啥，以后日子長著呢。

“行了，都回吧，這幾天等信兒。”趙淑芬打發(fā)走眾人，把記了名字的紙條遞給趙大剛?！斑@幾個我看還行，尤其是最后那個，叫啥來著？”

“哦，林衛(wèi)東?！壁w大剛翻了下本子，“媽，您相中他了？”

“嗯，像個能干事兒的?！壁w淑芬沒多廢話，招人的事先放一邊，現(xiàn)在有更要緊的兩件事：錢！地方！

要從“修”變成“修加賣”，那本錢可不是鬧著玩的。現(xiàn)在鋪子掙這點，塞牙縫都不夠。她得跑趟銀行。

第二天，趙淑芬換了身利索的衣裳，兜里揣著工商所給的那張宣傳單，坐公交去了市銀行。

這時候的銀行，可沒后世那么多笑臉，一進去就感覺冷冰冰的，特嚴肅。

她找到信貸窗口：“同志，問問個體戶貸款的事兒?！?

窗口里戴眼鏡的小伙子，眼皮都沒抬一下，邦邦硬甩過來一句：“個體戶？沒這業(yè)務(wù)。要貸款找單位擔(dān)保去，手續(xù)麻煩著呢?！蹦强跉猓犞蜔?。

趙淑芬早料到了，也不氣。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不高但有底氣：“同志，現(xiàn)在國家政策不是鼓勵個體經(jīng)濟嘛，讓我們響應(yīng)號召搞活市場。我們紅星電器行，手藝好，名聲也不錯，前兩天工商所的同志還專門來指導(dǎo)，說我們是響應(yīng)政策的典型呢?！?

她順手把那張宣傳單往窗口臺子上一放。

雖然不是貸款文件，但那紅彤彤的工商所大印，就是個證明。

小伙子聽見“工商所”、“典型”，這才稍微抬了點頭，拿起宣傳單掃了一眼，還是搖頭：“這也不能貸款啊大娘，兩碼事。個人貸款，真沒怎么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