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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壁w淑芬點點頭，又跟嘮家常似的，“不過，咱們掙錢了，也得留個心眼。這年頭，眼紅的人，多?！?

趙大剛當(dāng)時沒往心里去，只當(dāng)是老娘慣常的叮囑。

他腦子里全是那一百多塊錢，盤算著明天能不能掙更多。

可惜，趙淑芬的“小心”提醒，真不是空穴來風(fēng)。

接下來幾天，趙家電器維修部的生意紅火得不像話。

名聲跟長了腿似的，在紅星市的老居民區(qū)和幾個大廠的家屬院里傳遍了。

什么“趙家老太太眼力好”、“趙家大小子手藝不賴”、“請了個電子廠退休老師傅，技術(shù)絕了”、“價錢公道，修不好真不要錢”……說啥的都有。

趙大剛忙得腳跟不沾地，也顧不上聽外頭風(fēng)言風(fēng)語。

他現(xiàn)在對修電器是越來越有底氣，跟著老李頭真學(xué)了不少絕活。

他琢磨著，這可比在廠里磨洋工帶勁多了！這掙錢的感覺，真他娘的痛快！

這天中午，趙大剛正蹲在門口拆一個老掉牙的電唱機，一抬頭，就看見個熟人晃悠悠過來了。

是他在紅星機械廠的工友，劉勝利。

劉勝利是車間小組長，跟趙大剛面上還過得去，但骨子里挺勢利。

他手里拎著瓶啤酒，腳步虛浮地走到門口，臉上那笑，怎么看怎么別扭。

“喲，大剛，真在這兒支攤兒了？”劉勝利往鋪子里掃了一圈，那眼神帶著點瞧不起，“行啊，門面整得還挺像樣。”

趙大剛站起來，臉上扯了個笑：“勝利哥，你怎么來了？進(jìn)來坐會兒？”

“坐啥呀，廠里忙著呢?！眲倮麛[擺手，話說得挺隨意，“我就是路過看看。聽說你把鐵飯碗扔了，跑這兒修破爛來了？”

“不是辭職，是停薪留職?！壁w大剛下意識糾正，這是他媽教的說辭。

劉勝利撇撇嘴：“停薪留職？跟辭了有啥區(qū)別？廠里現(xiàn)在是不咋地，可那也是國營單位！你跑這兒搗鼓這玩意兒，能掙幾個子兒？”

他嗓門不小，旁邊路過的人都往這邊瞅。

趙大剛心里不得勁，還是忍著：“還行，餓不死?！?

劉勝利往前湊了湊，聲音壓低了點，但那股子陰陽怪氣更濃了：“餓不死？大剛啊，你可別犯渾。這‘投機倒把’可不是鬧著玩的。廠里最近風(fēng)聲可緊，有的人啊，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個體戶發(fā)財……”

趙大剛心里咯噔一下：“投機倒把？勝利哥，我這是憑手藝吃飯，正經(jīng)買賣！”

“正經(jīng)買賣？誰說了算？”劉勝利嘿嘿一笑，眼神里帶了點東西，“大剛，聽哥一句勸，麻溜回廠里去。別為眼前這點小利，把自個兒前途搭進(jìn)去。再說，你這么一搞，廠里維修那塊兒生意都讓你搶了，領(lǐng)導(dǎo)能沒想法？”

話沒挑明，但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有人眼紅了，有人想拿“投機倒把”搞他們，而且這人八成就在廠里，說不定還跟領(lǐng)導(dǎo)通著氣。

趙大剛的臉“唰”一下白了。

他這幾天是掙了錢，可心里對“投機倒把”這四個字還是怵得慌。

這年頭，這帽子扣上是要抓人的！他不由自主地往鋪子里看，他媽正低頭給顧客寫票呢。

趙淑芬頭都沒抬，好像壓根沒聽見外面的動靜，依舊不緊不慢地忙著。

劉勝利看趙大剛臉色變了，心里舒坦了，繼續(xù)戳他心窩子：“大剛，你媽歲數(shù)大了，老糊涂了，你可不能跟著瞎鬧??！別到時候錢沒掙著，人再折進(jìn)去，哭都沒地方哭！”

“你…你胡說啥！”趙大剛?cè)滩蛔№斄艘痪洌曇舳几吡它c。

劉勝利聳聳肩：“我也就是提個醒，信不信隨你。反正話我?guī)У搅?，你好自為之?！?

他扔下這話，得意地轉(zhuǎn)身，晃晃悠悠往街里頭走，路過王大媽家門口，還特意沖里面喊了一嗓子：“王大媽，忙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