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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2月23日，武漢鋼鐵廠三號高爐的濃煙裹挾著鐵銹味彌散天際。謝一揚指尖敲擊著辦公桌，桌上攤開的《人民日報》頭版赫然印著“揚帆集團捐贈萬噸鋼材支援三峽建設”的標題，而壓在報紙下的是一摞泛黃的武鋼生產臺賬——最后一頁的墨水未干，油印的“1993年12月”下方，新增了一行手寫數(shù)據(jù)：“螺紋鋼超額完成年度計劃127%”。

“謝總，審計組的人到廠門口了?！狈▌湛偙O(jiān)趙明推門而入，袖口沾著碼頭特有的煤灰，“按您的吩咐，三號爐的‘幽靈產量’已經(jīng)轉進廢鋼回收賬目，但周書記剛來電，說南巡組帶了冶金部的專家?！?

謝一揚輕笑一聲，從抽屜里抽出半張燒焦的磁卡扔給趙明：“讓林教授那個學生把爐溫監(jiān)測系統(tǒng)‘校準’一下——就說這是紅星幫昨晚在珠海港沒銷毀完的證據(jù)。”他起身時，窗外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審計組的黑色轎車碾過積水的坑洼，車身上還沾著浦東工地的放射性混凝土渣。

上午十點，武鋼財務科

審計組長鄭國棟翻動著賬本，鋼筆突然在某一頁頓住：“謝董事長，貴公司去年四季度螺紋鋼產量比三季度暴漲300%，但同期焦炭采購量只增加了15%——這熱效率怕是能拿諾貝爾獎？”

會議室驟然安靜，只有排風扇攪動著摻了鐵屑的空氣。謝一揚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茶湯里沉著幾粒來自三峽庫區(qū)的黃泥?！班嵔M長有所不知?！彼崎_窗戶，指向正在卸貨的列車，“武鋼從蘇聯(lián)引進了新型富氧鼓風技術，焦炭利用率提升是寫入《冶金學報》的?！?

話音未落，財務科主任突然沖進來高喊：“三號爐出事了！”眾人奔至車間，只見監(jiān)控屏上爐溫曲線詭異地波動著，而林振華的學生正攥著那半張磁卡，對審計組解釋：“紅星幫的人篡改了傳感器數(shù)據(jù)，實際產量只有賬面60%……”

正午十二點，江城碼頭

謝一揚站在生銹的龍門吊下，海關緝私艇正押解著那艘載有蘇聯(lián)軍火的貨輪。趙明壓低聲音匯報：“紅星幫的賬本顯示，他們用武鋼‘超額產量’的批文，從哈薩克斯坦換了三車皮裝甲鋼——現(xiàn)在全在海關的扣押清單上。”

“讓《長江日報》的記者拍清楚點?！敝x一揚踢開腳邊印有“三峽建設專用”的封條，“重點報道這些鋼材的鉻含量超標，會引發(fā)大壩焊縫脆裂?！彼D頭看向碼頭另一側，被拐騙的下崗女工正被押上警車，其中一名短發(fā)女子突然抬頭——她耳后若隱若現(xiàn)的紋身，與謝一揚在澳門賭場見過的國安線人一模一樣。

黃昏六點，揚帆集團地下金庫

周明遠將一沓照片甩在桌上，畫面里是謝父九十年代在漢正街走私磁帶的交易記錄?！澳涎步M要查江城鋼廠‘幽靈工’的工資流向，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什么這些人全在紅星幫的賭場名單上！”

謝一揚打開保險柜，取出一本貼滿外匯憑證的賬簿?！爸苁?，1991年武鋼技改資金被挪去海南炒房時，是誰簽的放行條？”他翻到某一頁，指縫間露出半張澳門自來水公司的氯含量檢測報告，“明天《經(jīng)濟參考報》會登出‘某領導親屬境外賭場豪賭’的新聞，當然——”他按下碎紙機開關，“如果央行特批的外匯額度能今晚到賬，這些資料就是浦東地塊的‘歷史遺留問題’?！?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沖刷著高爐未散的濃煙。謝一揚凝視著桌角那枚沾血的澳門籌碼券，編號正與黃志強死亡現(xiàn)場的軍工圖紙訂單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