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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窯三萬磚，完不成扣飯！”監(jiān)工的電棍戳在老趙腰眼，“瘸了就用你兒子抵債！”

第一夜，老趙的指甲蓋在搬磚時掀飛兩個。同屋的湖北老鄉(xiāng)半夜發(fā)燒說胡話，天沒亮就被拖走。清晨的饅頭筐里多了塊醬色的肉，監(jiān)工笑著說：“浪費糧食的，都在這兒?！?

第四節(jié)：尸油燈

三個月后，老趙在運磚車上看見《南方日報》的殘頁：東莞警方破獲特大黑磚窯案，解救工人23名。他剛想喊，駕駛室的電臺突然滋滋作響：“……感謝揚帆集團贊助警用設(shè)備……”

當(dāng)晚的“加餐”是紅燒肉。老趙嚼著嚼著，吐出一截指甲。監(jiān)工拎著汽油桶挨個收錢：“這個月抽成提到70%，誰不服？”

油桶映出墻上的人形污漬，像幅抽象派的血畫。老趙想起離漢時妻子塞進他內(nèi)襯的全家福，現(xiàn)在那照片正墊在劉老板的麻將桌腿下。

第五節(jié)：沉默的牲口

1992年元旦，建材廠放假半天。老趙被派去清理“廢料間”，推開門的瞬間，三十多具骷髏般的身體齊刷刷抬頭。他們腳踝拴著鐵鏈，手腕磨出的白骨戳破潰爛的皮肉。

“這批是上訪被抓回來的?！北O(jiān)工踢了踢最近的“廢料”，“舌頭割了還能搬磚，比狗強。”

老趙彎腰鏟煤渣時，聽見身后傳來“咔嗒”聲。他轉(zhuǎn)頭看見老鄉(xiāng)把鐵鍬捅進監(jiān)工眼眶，鮮血噴在“安全生產(chǎn)標(biāo)兵”的錦旗上。

尾聲

凌晨的珠江泛起魚肚白，老趙的尸體漂在碼頭邊。他至死攥著半塊磚，上面用血歪歪扭扭刻著兒子大學(xué)的地址。

揚帆大廈里，謝一揚正在財報上簽字：“勞務(wù)輸出部本月盈利四百七十萬?！彼ь^看了眼電視新聞，畫面里東莞市長正給“打黑英雄”頒獎——獎杯底座刻著“揚帆制造”。

窗外，又一趟綠皮火車鳴笛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