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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江寧城籠罩在青灰色的薄霧中，節(jié)度使府的書房燈火徹夜未熄。李慶陽指尖輕叩檀木案幾，每一次敲擊都精準(zhǔn)地落在更漏滴水的間隙。面前攤開的北疆地圖上插著三色小旗：紅色代表北燕軍動向，黑色標(biāo)注大周防線，而那幾面孤零零的白色小旗，則是他這些年安插的暗樁。

\"大人，北疆最新戰(zhàn)報。\"

王耀武推門而入，帶來一身晨露的寒氣。他甲胄未卸，眉間結(jié)著霜花，遞信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著青白。李慶陽接過信箋時注意到火漆印上的裂紋——這是緊急情況下暗樁特有的標(biāo)記。

\"慕容翊的親筆信沒能攔住他父皇？\"李慶陽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布。燭火在他眼中投下?lián)u曳的陰影，將瞳孔映成琥珀色，\"北燕大軍攻破薊州，屠城三日？\"

\"不止。\"王耀武從懷中又取出一封密信，羊皮紙邊緣沾著暗紅，\"影閣剛送來的。徐階在三個月前就向北燕皇帝送出密信，說慕容翊有奪嫡之心。\"他喉結(jié)滾動，\"信里還提到...節(jié)度使府有他們的人。\"

窗外竹葉突然沙沙作響，李慶陽按住劍柄的瞬間，一片枯葉從窗欞縫隙飄入。葉片在燭光下顯出詭異的紋路——葉脈被針刺出細(xì)小文字：\"杜文淵已死，徐階知悉，速離江寧。\"

王耀武的佩刀哐當(dāng)出鞘：\"杜文淵才押走兩日...\"

\"是徐婉的警告。\"李慶陽將枯葉湊近燭火，青煙扭曲如蛇，\"徐階要斷尾求生，必會派死士截殺囚車。\"他突然推開地圖，硯臺翻倒濺起墨花，\"傳令趙虎，點三百輕騎即刻集結(jié)！\"

晨霧未散時，三百玄甲軍已悄然出城。李慶陽換上久違的魚鱗細(xì)鎧，冰涼的金屬貼著里衣，讓他想起北疆的雪。王耀武追至城門，馬鞭橫攔：\"你親自去太危險！杜文淵不過是個棋子！\"

\"正因危險才必須去。\"李慶陽勒住戰(zhàn)馬，韁繩在掌心勒出血痕，\"杜文淵若死，我們與徐階對質(zhì)的活口就沒了。\"他忽然壓低聲音，\"況且...我懷疑慕容翊也在囚車附近。\"

王耀武瞳孔驟縮：\"他明明關(guān)在地牢...\"

\"昨夜子時就不見了。\"李慶陽冷笑，晨風(fēng)吹散他鬢角白發(fā)，\"這位大皇子用玉佩買通了守衛(wèi)。你留守江寧，若三日內(nèi)沒有烽火信號...\"他拋來半塊虎符，\"按最壞的打算做。\"

官道在秋陽下泛著慘白的光，李慶陽率軍疾馳五十里，終于在落鷹峽聞到鐵銹味的血腥。峽谷兩側(cè)巖壁上，幾具穿著驛卒服飾的尸體以詭異的姿勢懸掛著，像被蛛網(wǎng)黏住的飛蛾。領(lǐng)隊的趙虎打出手勢，士兵們立刻扇形散開，弩箭上弦的細(xì)微咔嗒聲連成一片。

\"大人，囚車在那！\"

峽谷底部的囚車已被劈成兩半，杜文淵的紫色官服像塊破布掛在木柵上。李慶陽下馬時踩到半截斷指，戒指上還刻著杜家的家徽。他蹲身查看車轍，突然聽見巖石后方傳來微弱的呻吟。

一個渾身是血的驛卒從石縫爬出，腸子拖在身后像條猩紅的尾巴。他顫抖的手緊攥著半塊玉佩，玉上狼頭徽記缺了只眼睛：\"他們...往北...\"驛卒將玉佩塞給李慶陽，指甲縫里嵌著金線，\"那人說...交給...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