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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人愛聽黃梅戲

朱翊鈞點了點頭，沒有出聲。</p>

馮保退回到原處，垂手站立，笑瞇瞇地看起戲臺上的演出。</p>

一曲唱完，女駙馬馮素貞的扮演者，馮素珍未婚夫李兆廷的扮演者，馮素貞侍女春紅的扮演者，站在前排，后排是其他角色的扮演者，恭敬地向太后、皇上和皇后，以及嬪妃和皇子公主們行禮。</p>

這些扮演者都是女子，只不過馮素貞和春紅扮演者要娟秀一些，尤其是馮素貞，唇紅齒白、明艷動人。</p>

其余的女演員，或中性，或年老，或普通，成為一朵朵綠葉。</p>

她們臉上滿是驚喜。</p>

能進西苑給太后、皇上和皇后演出，這是她們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p>

坐在朱翊鈞左手邊的陳太后鼓掌說道：“這些孩子們演得真好，她們這叫什么班？”</p>

站在旁邊的萬福連忙應道：“回太后的話，這戲班叫慶梅喜?！?lt;/p>

“嗯，好，聽著就喜慶?！?lt;/p>

朱翊鈞淡淡一笑，知道太后這是沒話找話。</p>

陳太后繼續(xù)說：“剛才我聽她們唱戲，唱得真好，尤其是那個女駙馬，不僅唱得好聽，人也長得端正。</p>

萬福，把那個女駙馬叫到哀家跟前，哀家要好好賞她?！?lt;/p>

“遵旨?！?lt;/p>

朱翊鈞、薛寶琴，還有其他嬪妃和皇子皇女們，都在默不作聲地看著。</p>

太后這是想把《女駙馬》唱成《西廂記》，她自己親自下場，唱一出紅娘。</p>

很快萬福把“女駙馬”請到跟前。</p>

身穿一身狀元朱袍、頭戴插花烏紗帽的女駙馬，渾身顫抖，走到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p>

“民女拜見太后，拜見皇帝，拜見皇后?！?lt;/p>

“起身來，朕早就旨意，非祭天地、太廟和朝會，不必行跪拜大禮?！?lt;/p>

陳太后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朱翊鈞，揮揮手，示意萬福把“女駙馬”叫起來。</p>

她上下打量著女駙馬，滿臉的欣喜。</p>

長得不僅漂亮，這身形一看就是好生養(yǎng)的。</p>

慶梅喜戲班，還有這個女駙馬能進西苑演出，不是隨意亂點的，陳太后早就花費了一番功夫。</p>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p>

“回太后的話，民女叫俞巧蓮，原籍安慶郡太湖縣?！?lt;/p>

“今年多大？”</p>

“十八歲?！?lt;/p>

“學戲多久了？”</p>

“回太后的話，民女六歲開始學戲。先是學得弋陽腔，后來黃梅調(diào)興起，民女就改學了黃梅調(diào)，十四歲進了慶梅喜戲班?！?lt;/p>

俞巧蓮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是對答得體，落落大方。</p>

陳太后越看越喜歡，轉(zhuǎn)頭對朱翊鈞說：“皇上，你說女駙馬唱得如何？”</p>

俞巧蓮忍不住微微抬頭，悄悄看向坐在正中間的朱翊鈞，忍住強烈狂跳的心悸，期盼著朱翊鈞的話。</p>

“女駙馬的原型，應該是前唐僖宗邛州火井漕（今邛崍市火井鎮(zhèn)）的女才子黃崇嘏。她曾經(jīng)寫有詩作，‘立身卓爾青松操，挺志鏗然白璧姿。幕府若容為坦腹，愿天速變作男兒。’</p>

邛州縣志有記載，說黃崇嘏高中頭名狀元，任司戶參軍，亦顯干才。</p>

丞相周庠愛其才貌，欲招為婿，黃崇嘏寫詩婉拒。</p>

適其父暴病身亡，周庠憐其才，將黃的書信轉(zhuǎn)呈皇上，請求恩準崇嘏‘狀元身乘侍郎之父移歸梓里’。</p>

不過這個記載，在四川廣為流傳，大洲公的文集里有提及過，也寫有備注，說此記載經(jīng)不起考據(jù)。</p>

正德嘉靖年間的浙江學者郎瑛點評黃崇嘏有三不，‘偽為男子上詩，一不潔也。服役為吏，周旋于男子中，二不潔也。事露而不能告所愿，復以詩戲，三不潔也。何謂青松、白璧之操耶?’”</p>

聽到這里，俞巧蓮臉色變得慘白，戲臺上其他演員也嚇得大變。</p>

“此言十分荒謬。</p>

大明棉紡廠、絲綢廠，還有農(nóng)牧農(nóng)墾團，有多少女工。她們辛勤勞作，不僅能養(yǎng)活自己，還能養(yǎng)活一家人，更是為建設新大明做出貢獻。</p>

當初《女駙馬》戲文被編寫出來，引起各種非議。太常卿楊鳳鳴說是好本子，但是禮部，還有翰林院，說是毒草。</p>

最后官司打到朕這里。</p>

在朕看來，這樣的好戲文太少了，應該多多益善！”</p>

聽朱翊鈞講完，俞巧蓮又驚又喜，身后戲臺上的一眾女演員也是由憂轉(zhuǎn)喜，興奮不已。</p>

陳太后嗔怒道：“你們啊，不要被皇上唬住。</p>

皇上跟那些文官學壞了，問他正題，偏偏不告訴你答案，只是云里霧里跟你一番掰扯。等你從云里霧里轉(zhuǎn)出來，想問什么都忘得干干凈凈。</p>

皇上，我問你這戲好不好看？”</p>

“太后，這戲肯定好看。這可是優(yōu)秀的精神食糧。不僅如此，這些為百姓群眾們提供精神食糧的文藝工作者們，也應該獲得足夠的尊重。</p>

朕早早就跟太常寺說過，不能再叫戲子、歌女、歌妓這樣帶有歧視性的稱呼，要叫演員，歌手”</p>

朱翊鈞巴拉巴拉說了一句，反客為主地問：“下一部戲是什么？”</p>

萬福答道：“回皇上的話，太后點的是《孟麗君》?！?lt;/p>

“《孟麗君》也是一出好戲，‘風和日麗百花香，粉蝶雙飛斗春光。牡丹掩映芙蓉面，紫薇花對紫薇郎。’</p>

據(jù)說是屠隆根據(jù)杭州一帶傳流已久的元成宗時，昆明大族孟家之女的故事編寫而成。不僅有黃梅戲，還有昆曲、徽劇和越劇本子?！?lt;/p>

朱翊鈞一邊洋洋灑灑地說著話，目光隨意一掃，與馮保的眼神碰了一下。</p>

過了十幾秒鐘，馮保走到跟前，“太后、皇上、皇后，司禮監(jiān)通稟，資政局有要事，請皇上去紫光閣。”</p>

朱翊鈞施施然站起身，對陳太后拱了拱手：“太后，兒臣有事先走了?！?lt;/p>

“皇上有國事要忙，就去忙吧，不用管我們。”</p>

看著朱翊鈞的背影，陳太后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對俞巧蓮說：“好女子，你繼續(xù)唱。哀家和皇后娘娘，等著看你的好戲。”</p>

“遵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