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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逢猛突然問了一句，“那這潼關(guān)站是屬于陜西境內(nèi)，還是河南境內(nèi)？”</p>

是啊，火車剛過來時，都看到河南歡迎你了。</p>

徐貞明和石星對視一笑，“要是潼關(guān)跑到河南去了，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數(shù)百萬秦川父老鄉(xiāng)親們豈不是要痛罵我等？</p>

徐督和本撫據(jù)理力爭，終于內(nèi)閣議定，黃河向南十里，從潼關(guān)山口向東延伸十里，這寬十里、長十里的地方，包括這潼關(guān)站，劃歸陜西。</p>

潼關(guān)站因此留在了陜西！”</p>

徐貞明在旁邊補充說：“河南對此忿忿不平，于是就在一出潼關(guān)山口的鐵路邊上，那山腰上立起河南歡迎你的大牌子?！?lt;/p>

看他的嘴角，明顯掛著幾許得意之色。</p>

火車緩緩在站臺停下，加水加煤，停了大約半個小時，火車繼續(xù)前行。</p>

火車向鄭州飛馳，陜甘總督長史李治彬和陜西巡撫長史袁咸安，在袁咸安的臥鋪房間繼續(xù)聊著。</p>

“李兄，聽說徐督要調(diào)任京師？”</p>

“可能性很大。不過具體內(nèi)閣哪一部哪一寺，就不大清楚了?！?lt;/p>

“徐督在西北大興水利，植樹造林，功在千秋?？墒撬w之路，聽說有些模糊。好像是皇上不知道把他放在六部諸寺的哪一處。”</p>

“是啊，首先徐督去司農(nóng)寺不合適。</p>

工部，非徐督所長。</p>

都水寺，印川公（潘季馴）奉詔主持黃河北歸工程，這是需要耗費十年二十年的浩大工程，需要都水寺牽頭，徐督去干什么？</p>

確實苦惱啊。</p>

而今皇上取消陜甘總督的圣意越來越明顯。陜甘總督罷黜，徐督前途何在？總不能繼續(xù)向西，去昆崚興水利種樹木吧。</p>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p>

袁咸安知道李治彬的苦惱。</p>

他身為陜甘總督長史，也是徐貞明的故吏，被其一手提拔起來的。他的前途與徐貞明榮辱與共，一損皆損。</p>

徐貞明沒有落得好去處，他李治彬也跟著撈不到好。</p>

“李兄，天子圣明，對徐督的功績是看在眼里，也多次明詔褒獎，肯定不會虧待徐督，寒了天下腳踏實地之輩的心。</p>

你放一千個心。天子不會虧待徐督。徐督也是厚道人，不會虧待你。這些年你在西北東奔西走，勞苦功高啊。”</p>

安慰了李治彬兩句，袁咸安又含蓄地提醒，“李兄，而今是關(guān)鍵時刻，你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小心犯錯。”</p>

李治彬知道袁咸安提醒自己，就算心里有怨言，也不要表現(xiàn)出來。更不要背著徐貞明去聯(lián)絡(luò)其它勢力的大佬。</p>

雖說萬歷新朝新時代，新政新風氣，可數(shù)千年的傳統(tǒng)豈能說改就能改的。</p>

門生叛出師門，故吏背棄恩主，在官場上會成為公敵的，以后誰也不會接受你，仕途全無！</p>

“袁兄放心，我心里只是有些惶然忐忑而已。徐督對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行那禽獸之舉？對了，我聽說石撫臺準備把你外放？”</p>

袁咸安臉上帶著些得意，“是的，石撫臺與一泉公（郭干）通過書信，準備推薦我進光祿寺，補右少卿的缺。”</p>

“光祿寺右少卿？”李治彬又驚又喜，“袁兄，真是可喜可賀??！”</p>

當年皇史宬三杰被放逐出京，袁咸安去了東北。</p>

當時朝廷滅了察哈爾部，在灤河和遼河西河套地區(qū)拼命地修筑城堡要塞，袁咸安勤勉肯干，工作出色，被遼西巡撫郭干賞識提拔。</p>

后來郭干進京，又舉薦了石星。</p>

石星才干出眾，很快就脫穎而出。</p>

后來石星出任河南巡撫，袁咸安被郭干推薦到河南，在河南布政司任職。</p>

由于沒人知道袁咸安與石星的關(guān)系，他悄悄潛伏，挖到了布政使梁岑的許多線索，為石星以身入局，把梁岑為首的河南本地勢力一網(wǎng)打盡立下汗馬功勞。</p>

于是很快晉升為河南巡撫長史，而后又跟著調(diào)任西安。</p>

石星目前的任職方向是接替徐渭，出任三邊總督。體諒到袁咸安勞苦功高，年紀也不小了，不想讓他跟著遠涉萬里去大宛城，所以就和郭干商議，在京師安排一個好位置。</p>

朝中有人好做官??！</p>

李治彬想到自己前途未卜，心里有些黯然，不過他還是為好友感到高興。</p>

“當年我們在朝陽門乞討，在左順門討薪，原本以為仕途全無，想不到十幾年過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們?nèi)私K于又熬出頭了。</p>

不容易??！”</p>

袁咸安也深有感觸，“是啊，李兄，周兄，我們?nèi)?，確實不容易。只能說，我們遇到了一個好時代?！?lt;/p>

“對，我們遇到了一個好時代。”</p>

火車在黃昏時，進到鄭州火車站。</p>

火車剛停穩(wěn)，河南巡撫劉禹浦上了火車，找到徐貞明和石星，開門見山地說。</p>

“孺東公，拱辰，剛接到電報，京里出大事了?！?lt;/p>

“什么大事？”</p>

“張相的兩位門生，聯(lián)袂上疏，彈劾他！”</p>

什么！</p>

徐貞明和石星大驚失色！</p>

門生彈劾恩師，國朝立朝以來前所未有?。?lt;/p>

“怎么事態(tài)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