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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我勸你不要去?！?lt;/p>

“為什么？”</p>

“這住院樓地下室，有太平間！”</p>

“太平間？干嘛的？”</p>

“放死人的。下面就是個冰庫，中間放死人，叫太平間。醫(yī)院嘛，有生就有死。病死在這里，一時半會家屬還拉不走，就暫時放在太平間?！?lt;/p>

“聽著真邪乎?！?lt;/p>

“老吳，最邪乎不在這里，盡頭那棟小樓，那里才邪乎?！?lt;/p>

“怎么了邪乎法？”</p>

“那棟樓叫醫(yī)學(xué)研究樓，是什么研究所。聽說有間房子里，全是玻璃罐子，里面全是酒，高度酒，酒里泡著好玩意?！?lt;/p>

“什么玩意？”</p>

“心肝脾肺腎，還有腦子?！?lt;/p>

“牛羊的？”</p>

“呵呵，人的！”</p>

吳繼爵又倒吸一口涼氣，“真邪乎。他們學(xué)醫(yī)的還研究這玩意？怎么泡在酒里，我以后還怎么開心地喝酒了？”</p>

“泡在酒里不會壞！他們學(xué)醫(yī)的不研究這個，怎么給你看?。坎话研母纹⒎文I研究透了，你以后肚子里哪個臟器出了問題，怎么給你治?！?lt;/p>

“有道理！”</p>

“還有啊?！?lt;/p>

“還有什么？比這更邪乎的？”</p>

“這小樓后面有間大屋子，里面專門解剖人?！?lt;/p>

“解剖人？什么個意思？”</p>

“把人放到一個水泥臺子上，拿著鋒利的刀，嘩的一聲，把肚子劃開，再把心肝脾肺腎掏出來。還拿著一把腳踩會轉(zhuǎn)的圓鋸，把天靈蓋鋸開，把豆腐腦似的腦子挖出來</p>

說是專門培養(yǎng)外科醫(yī)士。不僅這里有解剖的，醫(yī)學(xué)院那邊解剖的尸體更多?！?lt;/p>

“嘶——！”吳繼爵又倒吸涼氣，“這不跟張屠夫殺豬一樣嗎？哪來的尸體？”</p>

“死囚執(zhí)行死刑后都送這里來，供人研究。他們生前罪大惡極，死后也算是贖了點罪。</p>

我聽說解剖人尸體，那研究所還請了刑部負(fù)責(zé)凌遲的劊子手。</p>

皇上仁德，廢了凌遲、腰斬等諸多酷刑，這些劊子手眼看沒了生計，想不到在這里還能重拾手藝?！?lt;/p>

“呵呵，把人切片，這手藝聽著就瘆人。大理寺和刑部愿意把死刑犯的尸體送這里來？”</p>

“愿意。聽說這研究所還幫刑部培養(yǎng)什么法醫(yī)，就是專門研究人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自己病死的，還是被人殺死的。被人殺死又是怎么弄死的。”</p>

“切，說得這么天花亂墜，不就是仵作嗎？”</p>

“人家現(xiàn)在不叫仵作，叫科學(xué)驗尸，叫法醫(yī)?！?lt;/p>

吳繼爵摸著下巴，很是狐疑，“老宋啊，老子非常懷疑，你對京師總醫(yī)院這么熟，肯定沒少來，也沒少到處逛。</p>

這是醫(yī)院，又不是青樓，你怎么愛上這里來，不對，非常不對！”</p>

“不對你的頭！”宋世恩笑著罵道，“我就好稀罕，就希望看這些切人，解剖人，斷手?jǐn)嗄_啊。”</p>

“你他娘的真變態(tài)！”吳繼爵罵了一句。</p>

顧寰轉(zhuǎn)過頭來，對落在后面的兩人揮揮手，“快跟上！”</p>

“來了?！眳抢^爵應(yīng)了一聲，快走幾步，走到前面去了。</p>

落在最后的宋世恩忍不住在額頭上擦了一把汗，長舒一口氣，緊走幾步，也跟了上去。</p>

進(jìn)到沁心園里，這里更加安靜，往來的護(hù)士不僅有男的，還有女的，穿著衫裙，戴著圓布帽，嘴巴帶著棉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p>

看到這群人呼啦啦走過來，紛紛避到一邊。</p>

胡宗憲的病房在東廂房，前面是院子空地，后面是花園，李梃領(lǐng)著大家走進(jìn)東廂房中廳，向右一轉(zhuǎn)，正面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分成兩格，占了整面墻的三分之二。</p>

兩道簾子被拉到兩邊，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p>

屋子四壁刷得雪白，地面刷著一圈半人高的天藍(lán)色漆。</p>

里面非常簡潔，有一張茶幾，還有一張最新流行的帆布沙發(fā)，據(jù)說也是從西苑里流傳出來的。</p>

里面有鋼制彈簧，填充有海綿，外面可以蒙牛皮羊皮，也可以蒙帆布，坐著非常舒服。</p>

左邊墻也是一扇大窗戶，幾乎占去墻的一半，由一格格一米見方的小玻璃窗組成。簾子被拉到兩邊，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小院子，有花有草，還有一個亭子。</p>

陽光從窗戶照進(jìn)來，把室內(nèi)照得明亮。</p>

四處角落有架子，上面有立瓶，各插著一捧不同的鮮花。</p>

屋里中間是張鐵架子病床，胡宗憲躺在米色褥子上，蓋著一床米色薄被。</p>

一位女護(hù)士端著碗，拿著勺子在給他喂藥。</p>

他微側(cè)身子，轉(zhuǎn)著頭，吃一口會流出三分之一，女護(hù)士要用毛巾擦拭干凈，再喂下一口。</p>

李梃站在正面玻璃窗前，對眾人說道：“諸位，請在這里看望胡公。里面太小了。且胡公身體虛弱，大家進(jìn)進(jìn)出出，容易把病氣帶進(jìn)去?！?lt;/p>

到了醫(yī)院，你就是國公也得聽醫(yī)生的。</p>

大家站在玻璃窗前，胡桂奇換了一身白色長袍，戴著圓布帽子，從側(cè)門走了進(jìn)去。正好女護(hù)士喂完藥，退到一邊。</p>

胡桂奇在床頭彎下腰，輕喚了幾聲，然后指著正面的玻璃窗。胡宗憲看著玻璃窗后的眾人，艱難地舉起雙手拱了拱手，表示謝意。</p>

眾人拱手回禮，忍不住唏噓嘆息。</p>

又問了一下情況，交代李梃和胡桂奇務(wù)必要好生醫(yī)治和照顧梅林公，停了不到半個小時，諸位勛貴就告辭了。</p>

離開時，諸位勛貴三三兩兩，稀疏地分開，各自輕聲地交談著。</p>

“梅林公病倒，朝堂上恐怕要多事了?！?lt;/p>

宋世恩對吳繼爵和武安侯鄭昆、安遠(yuǎn)侯柳震輕聲說道。</p>

他們四人平日里走得比較近。</p>

“風(fēng)浪再大，跟我們沒關(guān)系?！眳抢^爵呵呵一笑。</p>

柳震也跟著笑了，“沒錯，我們無欲則剛。”</p>

“嘿，你以為自己是海剛峰啊?！?lt;/p>

“嘻嘻！”</p>

“兄弟們，”鄭昆突然說道，“那邊！”</p>

眾人隨著他的手指看去，永康侯徐喬松把鎮(zhèn)遠(yuǎn)侯顧寰、陽武侯薛翰請到了自己的馬車上。</p>

“呵呵，有人還是按捺不住啊?！彼问蓝骼湫Φ馈?lt;/p>

吳繼爵撇了撇嘴，“管他球。兄弟們，南苑醉風(fēng)閣有新節(jié)目哦。”</p>

“走起！”其他三人馬上應(yīng)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