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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靖、霍邊和田樂躺在草地上，仰望夜空，上弦月懸在那里，孤零寂寥。</p>

“田夫子，月亮上有宮殿，里面還有仙女？”霍邊開口問道。</p>

“對，神話有云，月亮有廣寒宮，里面有仙女嫦娥。嫦娥是古代一位神射手后羿的妻子，偷吃仙丹飛去了月亮?！?lt;/p>

“我在部落里也是神射手，美女愛神射手，自古以來就有的事。”</p>

田樂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霍邊別的都好說，就是離不開女色，在牙塞這十幾日，他不知從哪里勾搭回來一位美女，悄悄藏在帳篷里，據(jù)說是當?shù)夭柯淝蹰L的女兒。</p>

不過他雖然好女色，但從來不耽誤正事。</p>

霍靖的命令他從，田樂的勸告他聽，該做的事一點都沒耽誤，兩人也不好說什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霍邊在空中晃著自己的手指頭，“十幾天過去了，我們縱兵把俺的干城附近的烏支根、馬都、我失、馬兒黑納、巴補等城，全部犁了一遍。</p>

連哈實哈兒城西邊的我撒剌、米兒扎鐵列克等城我們也洗劫一空，兵峰在哈實哈兒城下出現(xiàn)了兩回。戲演到這個份上，葉爾羌國留守的國相和貴族們，再有涵養(yǎng)，也該有所表現(xiàn)了?！?lt;/p>

田樂表示贊同：“云川子說得沒錯，我們的計劃是先把葉爾羌留守的軍隊殲滅，再等阿不都哈林汗帶著葉爾羌國主力回來，伺機將其殲滅。</p>

飯一碗碗地吃。</p>

我們在西邊鬧得天翻地覆，哈實哈兒和葉爾羌城一點反應都沒有，第一碗飯就沒法吃了。事出反常必有妖?！?lt;/p>

“我們來回亮出的兵馬不超過七八千騎。對于兵強馬壯，雄冠西域的葉爾羌國來說，這點人馬對他們有威脅，但沒到畏之如虎的地步。</p>

這么多俘虜都說了，葉爾羌國靠著東西南北商路貫通，廣興貿(mào)易才強盛的。現(xiàn)在我們打著布哈拉人的旗號，襲擾西邊，完全斷絕東西商路，對南北商路也造成了威脅。</p>

他們怎么還坐得住？第一碗吃不下肚，第二碗怎么吃？</p>

田先生說得沒錯，太反常了?！?lt;/p>

霍邊跟田樂嘀嘀咕咕嚷嚷了好幾句，卻沒有聽到霍靖的回應，轉(zhuǎn)過頭問道：“切盡哥哥，你怎么了？”</p>

霍靖轉(zhuǎn)過頭來，問道：“什么怎么了？”</p>

“我和田先生在議論葉爾羌的事，你怎么不吱聲？”</p>

“我在想事情？”</p>

“想什么事情？看你一臉嚴肅的樣子，眼睛里有殺氣?！?lt;/p>

“確實，我想殺人?！被艟敢е来鸬?。</p>

霍邊和田樂都嚇了一跳。</p>

誰惹到你了？</p>

“在青海時，我聽玄池大師父說，佛陀昌盛的西域，而今佛門涂炭，釋教弟子凋零凄慘。來了西域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慘十倍?！?lt;/p>

霍靖臉色凝重。</p>

“我們翻過昆侖山，進入到西域，一路走來，看到佛剎成廢墟，佛像被搗毀，釋教弟子所剩無幾。就算這寥寥無幾的信徒，也只能躲在偏遠處，悄悄拜佛誦經(jīng)。</p>

以前的地上佛國，居然被毀成這樣，我心痛不已，更是怒火中燒！”</p>

田樂和霍邊對視一眼。</p>

原來是這么回事！</p>

田樂知道，霍靖和霍邊以前和大多數(shù)土默特和鄂爾多斯部蒙古人一樣，信奉薩滿教，佛教只是了解而已。</p>

后來奉詔進軍青海，隨行的有玄池大和尚。</p>

對，這位在俺答汗臨終前，對蒙古右翼發(fā)生巨變起著重要作用的大和尚，終于不裝了，攤牌了，他就是真義宗元老級別的大和尚，更是一手創(chuàng)建了佛陀真義持修僧團。</p>

他“潛伏”到俺答汗身邊，身負多重任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把真義宗發(fā)揚光大，讓天下僧人都按照佛陀真義持修僧團戒律修行。</p>

蒙古右翼大局已定，他被封為青海持真院住持。持真佛院修建在西寧城以西科爾山下，又被稱為科爾院。</p>

在曹邦輔、徐渭等人的暗中支持下，持真佛院成為青海最大的佛門院剎，遷居青海的居延部、云川部蒙古部眾，陸續(xù)成為真義宗的信徒。</p>

霍靖更是成為真義宗虔誠的信徒，玄池大和尚的信奉者。</p>

相比之下，霍邊雖然也是真義宗的信徒，但是沒有霍靖這樣虔誠激進。</p>

田樂問道：“居延伯，你準備怎么做？”</p>

“我要把西域鳩占鵲巢的惡徒們統(tǒng)統(tǒng)趕出去，重新建立一個地上佛國。我還要把摧毀佛像，玷污佛門的惡徒們，統(tǒng)統(tǒng)殺死?！?lt;/p>

田樂心頭一動，霍靖此舉，與自己從蘭州出發(fā)時，文長公轉(zhuǎn)達的皇上對西域的國策不謀而合。</p>

“居延伯，你這叫行霹靂手段，顯佛陀慈悲?！?lt;/p>

霍靖眼睛一亮，跟夜空的星月比亮。</p>

“東洲先生說得對，玄池大師父為我灌頂時說過，我是毗流波叉廣目天王轉(zhuǎn)世，下凡來追隨大日如來轉(zhuǎn)世的大皇帝陛下。</p>

毗流波叉清凈西方，護佑釋門。大皇帝陛下又派我出征西域。一切都是天意！”</p>

好嘛，我就知道玄池大和尚不會平白收霍靖霍邊做弟子的，說一千道一萬，最后就是落到經(jīng)略西域上，什么都安排得妥妥的。</p>

田樂沉聲說道：“玄池大和尚佛法高深，學究天人，能看穿前世現(xiàn)世來世。”</p>

霍邊驚問道：“切盡哥哥，大師父真的這么說？那我是什么轉(zhuǎn)世？”</p>

你是夜叉轉(zhuǎn)世！</p>

霍靖還沒來得及答話，寂靜的夜里傳來了馬蹄聲。</p>

三人神情一變，爬起來站直身子，眺望月空下的草原。</p>

夜晚騎馬奔走，十分危險，不是十萬火急，肯定不會有人如此冒險。</p>

很快，有傳令官在不遠處跳下馬，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p>

“三位大人，前方剛送來急報。”</p>

霍靖伸手接過急報，剛看幾眼，臉色變得無邊凝重。</p>

“留守哈實哈兒城的葉爾羌國國相吉爾薩，從北邊的阿忒八失、阿克塞、熱海（伊塞克湖）調(diào)集了亦力把里部騎兵七千，又從南邊的養(yǎng)泥兒（英吉沙）、葉爾羌等城抽調(diào)了八千兵馬，合計一萬五千，西進至托云把什（圖魯噶爾特山口），正好位于我們的東邊?！?lt;/p>

霍邊不以為然地說道：“才一萬五千人，我們兩萬人，不足以懼！”</p>

霍靖繼續(xù)說道：“葉爾羌國主阿不都哈林汗率領(lǐng)兩萬主力，已經(jīng)繞過熱海，正向我們的北邊的納林河（納侖河）疾行。據(jù)悉他路過衣烈河（伊犁河）時，征召留在那里的騎兵五千余，相信他現(xiàn)在麾下有兩萬五千騎兵。”</p>

霍邊不做聲了。</p>

一萬五千加上兩萬五千，足足四萬。</p>

葉爾羌國可謂是傾巢出動，己方兩萬人，能不能打贏就不好說了。</p>

田樂不解地問道：“阿不都哈林汗怎么回來的這么快？”</p>

“不知道?！被艟笓u了搖頭，“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請客吃飯，就備了一桌的菜，結(jié)果來了兩桌人，這飯怎么吃？”</p>

三人都沉默不語，只聽到傳令官呼呼的喘氣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