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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共明月

萬里共明月</p>

“在我們草原上，狼群是牧民最危險(xiǎn)的敵人。</p>

其中有一類狼群非常危險(xiǎn)。它們的頭狼非常聰明和狡猾。它會指揮手下的狼，把跑得比較慢的小羊、小?；蛐●R駒叼走，并不咬死，放在某處，然后狼群分散埋伏。</p>

受傷的小動物們會凄厲地叫喚，聲音一聲又一聲，慢慢地把遠(yuǎn)處的母羊、母牛或母馬引到埋伏圈里，然后四下埋伏的狼群一涌而上，把肥碩的母羊咬住?！?lt;/p>

聽了霍靖的解釋，田樂有些毛骨悚然。</p>

“草原上的狼群，有這么狡猾嗎？”</p>

“有，不過很少見。草原上的狼群，原本就很狡猾兇殘，已經(jīng)很難對付。這樣狡猾的狼群簡直就是妖孽，我在草原上這么多年，只見過一回。</p>

那是我十二歲時(shí)，在陰山北邊有這么一群狼，吃牛羊，甚至還吃人。最后鬧得沒法子，俺答汗出面，集合了一千侍衛(wèi)騎兵圍捕他們。”</p>

旁邊的霍邊開口說道：“當(dāng)時(shí)俺答汗叫人帶著一千精銳騎兵，追捕這支狼群，足足追了十幾天，幾次讓它們逃脫。</p>

剛好切盡哥哥在王帳做客，聽說這件事后，自告奮勇地去抓狼。別人都笑他不自量力。結(jié)果他帶著人在狼群活動的地方，細(xì)細(xì)找了三天，找到了一窩狼崽子。</p>

然后以狼崽子為誘餌，把它們弄傷，再遠(yuǎn)遠(yuǎn)地布下三層埋伏。等了半天，那支狼群再也忍耐不住，沖進(jìn)了埋伏圈里，這才被全部獵殺?！?l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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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樂驚喜地說道：“正使，你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lt;/p>

“你這話聽著很深奧，我不懂這個道理。我只知道狼群能用這樣的計(jì)謀，我們?yōu)槭裁床荒苡茫?lt;/p>

結(jié)果一試就成功了。”</p>

田樂欣喜地說道：“妙啊。原本我只是想著奔襲俺的干城，來一記引蛇出洞。結(jié)果正使直接用上狼群圍獵法。</p>

這幾日，我們攻陷俺的干城和阿克西城，都是一個騎兵團(tuán)主攻，一個騎兵團(tuán)詳攻，還要一個騎兵團(tuán)躲在暗處以為機(jī)動。</p>

兩次出擊，都只動用了六七千騎兵，還打著布哈拉人請來的援兵旗號。</p>

現(xiàn)在俺的干和阿克西被我們放了血，成了葉爾羌國受傷的小羊羔，想必被趕出城的兩城軍民，有人已經(jīng)急奔哈實(shí)哈兒和葉爾羌城，給他們主子報(bào)信去了。</p>

六七千來歷不明的騎兵，不會讓葉爾羌人感到畏手畏腳，他們肯定會派人來費(fèi)爾納干地區(qū)增援。</p>

不知這次來的，會來多少只羊？”</p>

霍靖想了想，“對付來歷不明的六七千騎兵，葉爾羌可能會動員一萬五千左右的騎兵，這樣他們才有把握。</p>

根據(jù)俺的干城和阿克西城繳獲的往來文書來看，亦力把里一帶是葉爾羌國最主要的騎兵兵源地，大約有兩萬騎兵。</p>

他們國主阿不都哈林汗帶走了兩萬騎兵，分別是葉爾羌、哈實(shí)哈兒等地的一萬，亦力把里地區(qū)的一萬。</p>

現(xiàn)在亦力把里還有一萬騎兵。留守的葉爾羌國相肯定會優(yōu)先抽調(diào)那里的騎兵，再配上哈實(shí)哈兒和葉爾羌的五千騎兵”</p>

田樂敬佩道：“正使神機(jī)妙算。我們出發(fā)前，皇上再三強(qiáng)調(diào)給我們的任務(wù)，就是牽制。把葉爾羌國大部分兵力牽制住，尤其是亦力把里一帶的兵力，減輕北路軍的壓力。</p>

現(xiàn)在我們鉆到葉爾羌國的肚子，攪得他天翻地覆，不得不四處抽調(diào)兵力。亦力把里的兵抽調(diào)過來，被我們伏擊殲滅，那邊就兵力空虛，北路軍就好打的多了。</p>

我們要是把這支葉爾羌國的援軍殲滅了，帶兵東征土魯番的阿不都哈林汗無論如何，都得回師。”</p>

霍靖的眼睛在篝火中閃著紅光，“阿不都哈林汗才是最肥美的大肥羊。”</p>

霍邊丟下啃完的羊腿骨頭，擦拭著嘴邊的油，“切盡哥哥，這只大肥羊你不能跟我搶?！?lt;/p>

霍靖哈哈一笑，“我們先把過幾天要過來的第一批援軍，吃到肚子里去再說?！?lt;/p>

“從這里到葉爾羌城，快馬需要三四天時(shí)間，從葉爾羌城到亦力把里，快馬又需要五六天時(shí)間?？礃幼幼羁彀雮€月，第一群肥羊才會來送狼口。</p>

幸好我們在俺的干和阿克西搶了不少糧食和牛羊，吃個一兩個月不是問題。一兩個月，我們可能都?xì)⑦M(jìn)葉爾羌城了?！?lt;/p>

霍靖在一旁說道：“把漢老弟，現(xiàn)在你理解田先生為什么堅(jiān)持要把俺的干城和阿克西城貴族和官吏們?nèi)珰⒘??！?lt;/p>

霍邊嘿嘿一笑，“理解了，全理解了。我們要把他們的糧食和牛羊全部搶光，跟我們就是不共戴天之仇，沒有什么好說的，殺了干凈?！?lt;/p>

三人圍著篝火，吃著烤羊肉，喝著濃茶，說說笑笑。</p>

荒野十分寂靜，星空仿佛月光下的海面，閃爍著無數(shù)的粼粼波光。這些亮光或明或暗，或近或遠(yuǎn)，像是礦洞周壁上鑲嵌的無數(shù)顆鉆石。</p>

銀河橫空而過，貫穿天際，把月亮擠到西邊去了。它像一條飄動的光帶，仿佛連接著過去和未來，現(xiàn)實(shí)與夢幻。盯著它看，慢慢的，你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p>

田樂躺在草地上，看著頭頂上的星空，一時(shí)思緒萬千。</p>

“忠明兄，靖邊兄，你們倆去過西苑做客？”</p>

霍靖和霍邊躺在旁邊的草地上，叼著草桿，也沉醉在星河中。</p>

“對，過年時(shí)我們兄弟倆入朝覲見，蒙天恩在西苑賜宴。”</p>

“西苑，他們說在那里，能體會到大道無形和大音希聲?！?lt;/p>

“什么無形無聲？”霍靖問道，“不過西苑確實(shí)安靜，景致讓人賞心悅目?！?lt;/p>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yùn)行日月；大音希聲，上德若谷；大象無形，道隱無名。</p>

皇上就是我大明的大道，他的話，希聲無形?！?lt;/p>

霍靖和霍邊對視一眼，田先生說的都是個啥??！</p>

“忠明、靖邊，能給我說說，你們在西苑被皇上宴請的事？”</p>

霍靖呵呵一笑，“這有什么好說了？”</p>

田樂說道：“我就稀罕這個，就愛聽這個，給說說，說說?！?lt;/p>

“老田，咱們打完這一仗，拿著葉爾羌國汗印大勝回去，皇上肯定會在西苑賜宴于你，到時(shí)候你親身一游，比我們說的要強(qiáng)?！?lt;/p>

“兩位兄弟，兵事無常，我們孤懸萬里之外，看著連勝幾次，但是保不住什么時(shí)候就走了麥城。</p>

不瞞兩位兄弟，離開蘭州金城那一刻，田某就沒有活著回去的心思。大丈夫?yàn)閲柢|，一報(bào)皇恩。”</p>

霍靖看著清朗的星空，欣然地說道：“好，希智，我就給你講講，我們兄弟倆在西苑被皇上賜宴的事。</p>

那天是萬歷元年臘月二十六日，風(fēng)和日麗，我們兄弟倆早早就到了西安門。據(jù)文長先生說，皇上的規(guī)矩是公事走南華門，賜宴私談走西安門，皇上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p>

文長先生又說了，其實(shí)皇上身負(fù)天下孚望，公事私事那難分得那么清楚。我們倆跟著文長先生，在祁言祁公公的帶領(lǐng)下，進(jìn)了西苑”</p>

此時(shí)的西苑，也是月明星稀，寂靜安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