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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先生，那四位于闐馬奴你帶著？”</p>

“跟著政工處的政宣工作隊(duì)?！?lt;/p>

“好，請他們?nèi)ヒ共皇諅刹礻?duì)，每組一位，給我們當(dāng)向?qū)??！?lt;/p>

“是！”</p>

三天后，哈實(shí)哈兒城西南三百多里外的瑪爾堪蘇河（克孜勒河）谷，一隊(duì)騎兵在河谷山道上緩緩前進(jìn)。</p>

身著紅褙，遍打紅旗，紅色的隊(duì)伍蜿蜒十幾里，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p>

“三位大人，走那個山口，順著這條河直下，大概四天的時間就能到哈實(shí)哈兒城?！币晃幌?qū)е钢庸日f道。</p>

“我們現(xiàn)在去到費(fèi)爾納干盆地還需要多久？”霍靖問道。</p>

“回大人的話，我們沿著這條山谷走兩天，過一個叫鐵葉爾里克葉的山口，算是進(jìn)入到費(fèi)爾納干盆地東部的山谷。再走兩天，就能看到俺的干城?！?lt;/p>

“好，繼續(xù)前進(jìn)。”</p>

過了一會，田樂對霍靖說道：“正使，屬下去看下輜重營。這里山路過于險要，負(fù)重的馱馬行走非常危險，我得好生盯著他們?！?lt;/p>

“好，田先生辛苦了?！?lt;/p>

霍靖和霍邊看著田樂的背影消失在遠(yuǎn)處的山坳拐角，不由地都轉(zhuǎn)過身來。</p>

“切盡哥哥，田先生不愧是進(jìn)士出身，好生厲害！”</p>

“那是自然。在京師時，我聽說過，田先生中試的隆慶二年那一科，是新學(xué)大獲全勝的一科。</p>

他的同科出了好幾位人才，京師潘少尹的令史，叫沈萬象，還有大名鼎鼎的湖廣總督王督憲的令史，叫李明淳，跟他都是同科?！?lt;/p>

“果真好生了得。切盡哥哥，以前我以為書生個個是心慈手軟，可是在田先生身上，我可看不到一點(diǎn)心慈手軟。</p>

從扯力昌到牙克列，再到齊喇于闐，四個城，一千多名葉爾羌國官員和貴族，以及他們的家眷，田先生領(lǐng)著政工處工作隊(duì)，發(fā)動四城百姓，主持召開大會。</p>

先是歷數(shù)那些家伙的罪行，然后當(dāng)眾宣判，現(xiàn)場斬殺。一千多人，說殺就殺，一點(diǎn)都不含糊，根本不像個文弱書生?！?lt;/p>

“讀書人都心思狠毒，田先生還行事果斷，更加不一般。他動員四城上萬百姓，誅殺葉爾羌國官員和貴族，其實(shí)跟話本里說的納投名狀一樣?！?lt;/p>

“納投名狀？切盡哥哥，你這么一說，我覺得還蠻像。</p>

于闐四城的上萬百姓，一起誅殺了官員和貴族，手上沾了血，就算葉爾羌國兵馬打回來，他們也沒法洗干凈，必須要一條路干到底，這就跟我們一條心了。</p>

有田先生留下的各城工作隊(duì)帶著治安隊(duì)，巡邏各城，葉爾羌城一時半會發(fā)現(xiàn)不了異常，我們可以悄無聲息地殺到俺的干城?！?lt;/p>

霍靖抬頭看著西邊的雪山。</p>

頭頂上，連綿起伏的雪山如同守護(hù)神般矗立，峰頂被層層積雪覆蓋，閃耀著潔白的光芒。這里的空氣跟青海一樣，稀薄而清新，天空呈現(xiàn)出深邃的藍(lán)色，似乎比中原和漠南草原的天空更高一些。</p>

陽光灑在雪山的斜坡上，明暗交錯?，F(xiàn)在進(jìn)入到初夏，低處的荒野上開滿了各色的野花，五彩斑斕，如同一幅動人的畫卷。</p>

霍邊也抬頭看了一會，忍不住說道：“切盡哥哥，這里的景致，跟金山（阿爾泰山）好像啊。”</p>

“是啊，那里也有連綿不絕圣潔的雪山，也有深深的山谷，清澈的河水。當(dāng)初我們跟著俺答汗遠(yuǎn)征瓦剌，到達(dá)那里時，被深深地震撼，不敢相信天下還有這么美的地方。</p>

那里離我們的草原那么遠(yuǎn)，讓我們曾經(jīng)以為，那里會是我們這輩子去過的最遠(yuǎn)的地方?！?lt;/p>

霍靖的話讓霍邊也深有感觸。</p>

“是啊，我也以為那里是我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只是后來的際遇，怎么也不敢想象啊。我們擁有了自己的牧場和部眾，我們直接向皇帝陛下稱臣，如同俺答汗一樣。</p>

我們?nèi)チ饲嗪?，踏遍了河源高地和河曲草甸，去過昌都、巴塘、理塘，現(xiàn)在又來到了這里。切盡哥哥，在皇帝陛下的庇護(hù)下，我覺得自己可以一直縱馬沖到草原的盡頭。”</p>

霍靖精光閃閃的雙眼看向遠(yuǎn)方，“這次入京，皇帝陛下對我們說過，天下之大，任由我們?nèi)ヱY騁，不要顧忌，不要膽怯，揮動馬鞭，揮舞鋼刀，沿著祖先走過的路，我們再走一遍。</p>

等我們想停下來時，皇帝陛下會分出一大塊土地賜給我們做封地，像察合臺汗國和伊利汗國那樣?！?lt;/p>

“察合臺汗國，伊利汗國？”霍邊嘴里念著這兩個詞，眼睛里無限的向往。</p>

身為孛兒只斤家族的后裔，當(dāng)然知道這兩個詞的含義。</p>

“切盡哥哥，我們能實(shí)現(xiàn)嗎？”</p>

霍邊喃喃地問道。</p>

“你相信皇帝陛下嗎？”</p>

“當(dāng)然相信！皇帝陛下雄才偉略，古往今來，我也只能想到成吉思汗能與他媲美?！?lt;/p>

“那就行了?！?lt;/p>

四天后，俺的干城。</p>

太陽懸在空中，離西北的卡拉柱克山山頂還有一條胳膊高。</p>

駱駝和馱馬組成的商隊(duì)，踩著斜照過來的橘黃色的光，緩緩走進(jìn)西門和東門。他們分別來自河中地區(qū)和天山南北路。</p>

這些駱駝和馱馬身上，馱著東方的絲綢、瓷器、玻璃、香水，以及西邊的香料、金銀、寶石，走進(jìn)俺的干城，如同兩條河流，在這里相向匯聚。</p>

薄薄的暮色，如同一層輕紗霧靄，若隱若現(xiàn)的罩在俺的干城上。城中各處飄起的炊煙，仿佛橘色海洋中向上游動的魚，充滿了盎然生機(jī)。</p>

守城的軍士們，聞著城里飄來的食物香氣，咽著口水，期盼著天黑，好關(guān)門落鎖，回家吃飯。</p>

有人察覺到輕微的震動從地面?zhèn)鱽恚麄儾恢氲厮南聫埻?，突然間，無數(shù)的騎兵從南邊的原野中沖了出來。</p>

他們身穿輕甲外罩紅衫，舉著的數(shù)百面旌旗也是紅色，仿佛草原上的大火，無比迅疾地猛撲過來。</p>

“敵襲！”</p>

守軍撕心裂肺地叫喊著，急促的鐘聲也敲響，傳遍了整個俺的干城。</p>

在紅色大火離城池還差幾百米時，西門兩扇沉重的大門被手忙腳亂的守軍推動著，在吱嘎聲中，在城中軍民無比焦慮中緩緩關(guān)合。</p>

轟的一聲，西城門終于關(guān)上了，終于不用擔(dān)心原野上的大火燒進(jìn)城里來。</p>

城樓上心有余悸的守軍，不由自主地高舉雙手，又蹦又跳，歡呼的聲音如潮水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