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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沒有出聲，只是繼續(xù)看著清朗的夜空。</p>

“還有天界院那些兵甲，就是筆糊涂賬。尤其是火槍，簡直就是敗筆。蘇峰辦事有點(diǎn)糙啊。略知軍中之情的人都知道，朝廷對火槍控制得多嚴(yán)厲啊。天界院那幫禿驢居然能搞到一百支火槍，佛祖送的？</p>

而且還沒有扳機(jī)彈簧這最要緊的部件，天界院禿驢拿著干什么？</p>

估計(jì)中圓和尚看到目錄清單，也是懵逼的，我什么時(shí)候這么牛逼了？居然連火槍都能搞到手了。</p>

可是沒有扳機(jī)彈簧，打不響的火槍拿來干什么？當(dāng)燒火棍嗎？”</p>

舒友良巴拉巴拉說了一通，話鋒一轉(zhuǎn)。</p>

“老爺，那又如何？</p>

謀逆弒君這種事，不要說去做，就是想都不能想！徐琨這些世家子弟，居然敢籌劃謀逆弒君之事，即使有被引誘唆使的嫌疑，可他們心里沒有這個(gè)念頭，怎么會(huì)被勾起來。</p>

所以說，判徐琨等人謀逆，不冤。還有被牽連的這些世家文人們，也不冤?；噬峡嗫谄判慕o他們說，給百姓一條活路，松口氣。</p>

可他們怎么做的？老爺你又不是沒看到?！?lt;/p>

海瑞的眼睛閃著光，“是啊，東南這些大善人不除干凈，這里的良善百姓如何得安寧。徐府一家哭，六百多家哭，好過東南滿地哭。數(shù)千人哭，好過數(shù)十萬百姓哭！</p>

士林罵我也罷，毀我也罷，反正我就是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p>

舒友良眉開眼笑：“老爺，這就對了，只要把這些惡虎兇狼砍死了，你管它是用菜刀還是柴刀？順手的話，石頭砸也行。</p>

說到石頭，老爺啊，不要看不起茅坑的石頭，不管什么達(dá)官貴人，只要他在蹲坑時(shí)，往坑里砸一塊石頭，你看他會(huì)不會(hu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p>

海瑞捋著胡須哈哈大笑，爽朗笑聲就像夜空落下的繁星，在寂靜如鏡的河面上跳躍，在夜色中飛散，飛入空中，化回燦爛繁星，在恬靜的東南山河上空，搖曳閃爍。</p>

京師通州碼頭。</p>

楊金水帶著人恭送南下的李贄等人。</p>

“卓吾先生以禮部尚書銜，出掌南京國子監(jiān)祭酒，今日啟程，萬眾矚目，百生期待?；噬吓稍奂遥酱讼嗨?，愿卓吾先生，南下之路，順風(fēng)順?biāo)??！?lt;/p>

還是那么削痩，但精氣神已有開宗立派大宗師氣質(zhì)的李贄，笑著拱手道：“臣謝過皇上圣恩。”</p>

楊金水從王梁手里接過一本書，遞給李贄。</p>

“卓吾先生，這本書是皇上一些小小的想法，送給先生，還請指正?！?lt;/p>

李贄連忙雙手恭敬地接過此書，“皇上的圣錄，臣不敢妄言指正?！?lt;/p>

他看著書封面上的字，一字一頓地念道：“《辯證法與唯物主義》。”</p>

站在對面的楊金水說道：“皇上天縱英才，總是說些微言大義的話。咱家出來時(shí)，皇上再三交代，他期待著你對此書的寶貴意見。”</p>

李贄神情嚴(yán)肅地答道：“請轉(zhuǎn)稟皇上，臣一定會(huì)認(rèn)真拜讀，每天寫一份讀后感，寫出臣讀此書的領(lǐng)悟，呈交給皇上?！?lt;/p>

等李贄一行人的官船遠(yuǎn)離碼頭，楊金水帶著王梁上了馬車，回京師城里。</p>

噠噠的馬蹄聲，以及嘩嘩的車輪聲中，王梁小心地說道。</p>

“干爹，蘇州八百里急報(bào)，海公把南邊的天捅了個(gè)大窟窿?！?lt;/p>

楊金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緩緩地說道：“皇上曾經(jīng)問過張相，問過趙老先生，問過我。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p>

王梁眼睛一眨不眨，聚精會(huì)神地聽著，生怕漏掉一個(gè)字。</p>

這是干爹在傳授秘訣啊。</p>

“咱家一直不明白皇上的問話，到底是什么意思?，F(xiàn)在大致明白了?！?lt;/p>

王梁連忙捧了一句哏，“兒子還是稀里糊涂的，還請干爹教誨。”</p>

“梁兒啊，記住了，現(xiàn)在啊，吏是我們的朋友，諸生秀才是我們的朋友，他們需要榮華富貴，按照時(shí)新的說法，叫做努力追求進(jìn)步。</p>

而這些，皇上和我們能夠?yàn)樗麄兲峁?lt;/p>

一拍即合！”</p>

王梁又連忙捧問了一句：“干爹，那誰是我們的敵人呢？”</p>

“某些官員、舉人、進(jìn)士以及名士大儒等官紳世家，是我們的敵人。他們守著原有的權(quán)勢和利益不肯放手，那我們就利用我們的新朋友，那些吏，那些諸生秀才們，去打倒他們，從他們手里拿走那些權(quán)勢和利益。</p>

然后三七分，皇上拿七，剩下的三成，我們悄悄地分成七成，再把剩下的三成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后敲鑼打鼓地給到我們的新朋友。</p>

皆大歡喜！”</p>

王梁眼睛越來越亮，連連點(diǎn)頭附和：“干爹說得沒錯(cuò)，確實(shí)是皆大歡喜?！?lt;/p>

楊金水問道：“車子是直奔西苑的嗎？”</p>

“是的干爹。上車前兒子就交代過車夫和護(hù)衛(wèi)?！?lt;/p>

“好，咱家還要趕著去西苑上課?；噬辖o張相、趙老先生、胡老先生和咱家上的課。”</p>

“皇上上的課？干爹可真有面子。兒子斗膽問一句，請問皇上上的什么課？”</p>

楊金水矜持地從懷里掏出一本薄薄的書，右手得意在封面上撫摸著。</p>

王梁看得真真的，封面上寫著一行字，《政治經(jīng)濟(jì)學(xu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