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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你胡子大？</p></p>

葛守禮和張四維隱隱猜出高拱心底算盤，他肯定跟那些人暗中達成默契。那些人劍指新政，把內閣全部捎帶進去，但是實際上盯著李春芳、張居正和胡宗憲打，對于高拱只是雷聲大雨點小。</p></p>

等到把那些人搞倒搞臭了，皇上再不愿意，還得重用他高大胡子。</p></p>

葛守禮看著高拱，語重深長地說道：“肅卿，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西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千萬不要以為這次是天賜良機。</p></p>

天降異象，對于成祖、仁宗、宣宗乃至世宗等先皇而言，確實會心生畏懼。到時候群臣上疏，自然會退讓一番。</p></p>

可是當今皇上，堅毅果敢，不輸太祖皇帝。肅卿，你千萬要當心，不要以身犯險，毀了一身的清白，辜負了先皇對你的維護之心?！?lt;/p></p>

高拱沉默許久，最后長嘆了一口氣，“老夫知道了！”</p></p>

送走了葛守禮和張四維，高拱在書房里坐立不安，時而坐在椅子上發(fā)呆，時而站起來在房里打轉。</p></p>

中間有仆人叫他去吃飯，挨了一頓訓斥，然后誰也不敢靠近書房，輕易打擾他。</p></p>

“高育才，高育才！”高拱突然沖到書房門口，大聲叫喚著。</p></p>

高育才是他的族侄，也是他的心腹管事。</p></p>

不一會，高育才匆匆趕到：“老爺，你喚我？”</p></p>

“進來說話?！?lt;/p></p>

高育才連忙跟進書房里，看著高拱在座椅上坐下，這才小心地問道：“老爺，有什么吩咐的？”</p></p>

高拱捋著胡須，默然了一會才開口道：“你前些日子說崇玄觀有位道士扶乩特別靈？”</p></p>

高育才眨了眨眼睛，“是的老爺，崇玄觀沖簡道長，扶乩靈驗，京畿聞名?！?lt;/p></p>

“老爺有一事久而未決，想請道長扶乩，請示天意。你替老爺我去悄悄請了沖簡道長來?！?lt;/p></p>

高拱交代道：“此事機密，你務必謹慎，且不可讓外人知道。”</p></p>

高育才有些詫異。</p></p>

自家老爺不僅是朝中名臣，還是海內大儒，現(xiàn)在居然不問蒼生問鬼神？</p></p>

但他不敢怠慢，馬上應下，出了府門，直奔崇玄觀。</p></p>

高拱這才去花廳里吃飯，見到桌子上有葷菜，便叫仆人全部撤下，只留下兩三個素菜，就著這些菜，匆匆吃了一碗飯。</p></p>

完了還交代：“老爺我今日有事，晚上做一碗素面即可。我吃我的，你們吃你們的，不必介意?！?lt;/p></p>

回到書房，高拱焦慮不安地等了兩個多小時，正在不耐煩，準備叫人去催時，高育才回來了，帶回了沖簡道長，以及道童一人。</p></p>

“貧道見過閣部高老爺，福生無量天尊！”</p></p>

高拱也不廢話，直接對沖簡道長說道：“今日煩請真人前來，是老夫心中有事久久未決，想請示天意。</p></p>

還請真人施法扶乩，求得天意，為老夫指明前途?！?lt;/p></p>

沖簡道長馬上應道：“高老爺誠心敬天，必能得天意垂訓。”</p></p>

那邊高育才指揮仆人，把扶乩的器具都抬了進來。</p></p>

沙盤擺在桌子上，細沙均勻地鋪在沙盤上。桃木和柳木制成的Y型扶木，暫時放到一邊。</p></p>

黃表紙和筆墨準備好了，放在另外一張桌子上。</p></p>

一般扶乩需要六人，正鸞、副鸞各一人，唱生二人及記錄二人，合稱為六部三才人員。</p></p>

但是高拱扶乩之事隱秘，不能請這么多人，于是沖簡道長為鸞生，道童為唱生，高育才為記錄生。</p></p>

揮退下人，書房里只剩下高拱、高育才、沖簡道長和道童四人。</p></p>

在香案上擺好祭品，沖簡道長先做法，上香，燒紙，敬天敬地，跪在蒲團上念念有詞。然后請高拱、高育才、道童一一上前拈香，虔誠念詞，跪拜行禮，祈禱上蒼。</p></p>

禮畢后，沖簡道長扶住扶木，把筆尖放在沙盤上，擺好架勢。</p></p>

道童站在他身邊。</p></p>

高育才拿著毛筆，站在另外一張桌邊，嚴陣以待。</p></p>

沖簡道長嘴里念念有詞，不一會雙眼翻白，身子亂抖，仿佛神鬼上身，但扶住扶木的手卻穩(wěn)得一比。</p></p>

扶木在沙盤上亂動，畫出一串串鬼畫符。</p></p>

道童卻看得清楚，嘴里大聲念著，然后用刮木把沙盤重新刮平。</p></p>

高育才在旁邊揮毫記下道童所念詩詞。</p></p>

很快，高育才在黃表紙上寫下兩句詩，他連忙呈給高拱看。</p></p>

“遙愛云木秀，初疑路不同。安知清流轉，偶與前山通?！?lt;/p></p>

高拱把這兩句來回地念了幾遍，心有所動。</p></p>

“老爺！”一位管事匆匆跑來，在書房門口大聲稟告道。</p></p>

“什么事？”</p></p>

“督理處接到湖廣急報，有人在寶慶府、永州府和衡州府舉旗造反，亂軍襲擾了東安、祁陽、常寧和零陵。湖廣震驚！”</p></p>

造反？</p></p>

自正德年間河北劉六劉七舉旗造反后，五十多年了，歷經三朝都再沒有造反之事。</p></p>

高拱一驚，拿著手上的黃表紙幽幽地飄落在地上。</p></p>

恢復如常的沖簡道長在一旁說道：“天意誠難測，終有垂訓處。高老爺，天意已明，當斷則斷啊！”</p></p>

高拱聞聲轉過頭來，目光如劍，狠狠地盯著沖簡道長。</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