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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應了一聲，連忙去備車。</p></p>

扶著葛守禮上馬車時，管事忍不住說了一句：“老爺，其它的報紙度好說，《字畫報》小的買得非常不易，勞煩你務必要還給我?！备鹗囟Y沒好氣地應了一聲，鉆進車廂里，大聲道：“去高閣部府上。”</p></p>

到了高拱府上，通報了一聲，很快有管事出來迎接。</p></p>

“葛老爺，我家老爺在書房等著你?！?lt;/p></p>

“肅卿有客人？”</p></p>

“翰林院張學士來了一會?！?lt;/p></p>

“鳳磐也來了?！?lt;/p></p>

葛守禮急匆匆地走進書房里，看到高拱一身素色道袍，頭戴四方巾，坐在上首。</p></p>

張四維一身素色衫袍，頭戴藏青色氈帽，起身拱手道：“與川公。</p></p>

“肅清，鳳磐?！?lt;/p></p>

“與立，快請坐?！备吖罢泻糁?，“上茶?！?lt;/p></p>

葛守禮迫不及待地把小冊子、揭帖和那幾份報紙擺了出來。</p></p>

“肅卿、鳳磐，你們看?！?lt;/p></p>

高拱和張四維瞥了一眼，神情如常。</p></p>

“你們都知道？”</p></p>

高拱沒有答話，張四維開著玩笑地說道：“《字畫報》是一份難求啊，想不到與川公還有這份雅興?！?lt;/p></p>

葛守禮擺了擺手，“是我府上管事買的。老夫這些日子忙得腳不著地，哪有閑工夫看這些。”</p></p>

高拱和張四維對視一眼，確實如此。</p></p>

先是太子大婚，接著是隆慶帝駕崩，操辦國喪，然后又是新皇登基大典。主力軍是禮部，葛守禮身為禮部尚書，是滿朝上下最忙的一位。</p></p>

他確實沒空看著些報紙，也是最后一批才知道最近暗地里斗得不可開交的“輿論戰(zhàn)”。</p></p>

“肅卿、鳳磐，你們既然知道此事，你們到底怎么想的？”</p></p>

高拱沒有出聲，看了看張四維。</p></p>

這種輿論戰(zhàn)，是張四維的拿手好戲，而且他八面玲瓏，哪里都有人脈，就連張居正那里都能說得上話。</p></p>

張四維說道：“此事自地震過后沒幾天就暗潮涌動，為首者是王繼津等人。他積極奔走，籠絡(luò)了一群人，準備以天降異象，警示蒼生為由，造成輿論，逼迫皇上下罪己書?！?lt;/p></p>

遙想當年，世廟先皇遇到日月有霾，都要做一場法事，祭祀蒼天。遇到地震、白虹貫日，更是驚得連下赦免詔書，以求上蒼原諒。</p></p>

如此不畏天地之威，恐怕也只有太祖皇帝可比之?！?lt;/p></p>

葛守禮想了想，回想皇上還是世子太孫和太子時種種事跡，不由長嘆一口氣：“哎，皇上還真是這樣的性子！”</p></p>

高拱幽幽地說道：“前宋王安石有云，‘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我們皇上也是這樣的性子?！?lt;/p></p>

張四維一拍大腿，繼續(xù)說道：“沒錯了?；噬先绱藨B(tài)度，王繼津等人看嚇不住皇上，只好另想他法，于是把天降異象，警示應在了李首輔、胡汝貞和張叔大身上。</p></p>

不僅刊行這些小冊子和揭帖，還煽動地方官員，連同名士大儒，一并上疏，以天降異象，應在奸臣之名，彈劾他們?nèi)恕?lt;/p></p>

只是太常寺不甘示弱，轄下報紙還有宣教局，指使說書人、唱曲演戲的，紛紛摻和其中，針鋒相對幕后主使者真是蔡華秋。</p></p>

從目前形勢看來，太常寺攻勢極得章法，又花樣百出，手里的牌是一張接著一張，打得王繼津那邊有些招架不住。</p></p>

幸好天人感應之說深入人心，愚民百姓，秀才生員信之甚多，覺得天降異象，當應在當權(quán)者身上，不是君就是權(quán)臣。這才勉強打個平手。”</p></p>

葛守禮點點頭。</p></p>

敬畏天地，是當下所有人的通病。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對天地異象，絲毫不掛在心上。</p></p>

普通百姓，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如何知道天地的道理？</p></p>

讀書人讀的都是四書五經(jīng)，思維都是“哲學思維”，毫無一點“科學思維”，你拿個望遠鏡、顯微鏡給他們看，他們覺得完全不可思議。</p></p>

對于他們不能理解的，直接把它歸于鬼神或者奇技淫巧，跟所有他們不能掌控的一切東西一樣，下意識地加以排斥！</p></p>

正是這個原因，王遴才自信滿滿。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蔡茂春這個家伙，一番鬧騰后，大家覺得天降異象，跟皇上沒關(guān)系。</p></p>

皇上還是圣君明君，異象應在朝中有奸臣，只是誰是奸臣，就有得扯了。</p></p>

各說各的，攪得天昏地暗。</p></p>

葛守禮從高拱臉上的神情看出異常，他眉頭一挑，毫不客氣地問道：“肅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p></p>

高拱推脫道：“什么怎么想的？”</p></p>

葛守禮沒有放過他，不客氣地逼問道：“就是這件事，天降異象，朝有奸臣，你覺得誰是奸臣？或者說，你站在哪一邊？”</p></p>

張四維也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高拱。</p></p>

書房里一片寂靜。</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