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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那么多虎狼之藥卻沒出事，那才是意外。</p></p>

可是主動進獻虎狼之藥給父皇，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雖然是皇爺爺?shù)拿芰?，可自己卻說不清。</p></p>

好幾次，朱翊鈞賜孟沖自盡的話都到嘴邊了，就是說不出口。</p></p>

皇爺爺嘉靖帝可能是自己唯一的軟肋。</p></p>

孟沖是皇爺爺暗地里安排的人。能執(zhí)行這樣的任務，肯定是他最信任的人。自己真得不忍心殺他。</p></p>

“孟沖，皇爺爺給你的使命，黃公知道嗎？”</p></p>

孟沖毫不遲疑地答道：“黃公不知。”</p></p>

你答得這么快，不假思索，那黃錦肯定知道內(nèi)幕。</p></p>

沒有他這位紫禁城老祖宗幫你兜著，就憑你在本殿面前桀驁不馴的人設，不知道死多少回了。</p></p>

朱翊鈞想了想，開口道：“待會孤叫楊金水來，叮囑他做事。你回去后過老實呆著，伺機暴病而亡。</p></p>

自此，孟沖此人已死。你隨便找個小內(nèi)侍的名字頂替，跟著賜恩放還出宮的那些內(nèi)侍出宮，去福靈院，陪著黃公，安享晚年吧。”</p></p>

孟沖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朱翊鈞的話。</p></p>

朱翊鈞看著他，又叮囑了一句，“你跟黃公說一聲，這事就爛到肚子里。要是孤以后聽到什么傳言，你們自個去給皇爺爺交代吧?！?lt;/p></p>

孟沖連連磕頭，磕得地板嘣嘣響。</p></p>

朱翊鈞話里的意思，孟沖聽懂了。</p></p>

看在嘉靖帝的面子上，孟沖死罪就免了，以后隱姓埋名，嚴守秘密就是。此外，孟沖也知道太子殿下借自己的嘴，向黃錦傳達一個消息。</p></p>

以后他會用楊金水，就像嘉靖帝用你黃錦一樣。你以后就帶著一肚子的秘密，穩(wěn)穩(wěn)當當安享晚年。</p></p>

孟沖離開后，朱翊鈞坐在座椅上，有些回不過神來。</p></p>

皇爺爺為了自己，為了大明社稷，處心積慮，狠起心來連自己親兒子都敢獻祭。</p></p>

現(xiàn)在大明萬鈞重任交到自己的肩上，而要想讓大明這艘大船煥然一新，重新駛?cè)胄碌暮降溃屩腥A民族擺脫歷史輪回的宿命，繼續(xù)屹立在世界之巔，不僅僅需要自己這一生的努力，還需兩代人，三代人，上百年的努力。</p></p>

自己必須想想辦法，不能人亡政息。</p></p>

張居正的改革不會再像歷史那樣，落得個令人扼腕的下場。</p></p>

但自己駕崩以后，根深蒂固的保守勢力會不會卷土重來，把自己的新政全部推倒，再回到循祖制、重德治的老路上去？</p></p>

因一人而興，也可因一人而亡。</p></p>

朱翊鈞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會，端起茶杯喝了幾口已經(jīng)冷了的茶水，吃了兩塊清素的糕點墊墊肚子。</p></p>

出了偏殿房間，往正殿走去。</p></p>

路上遇到萬福，揮手叫住了他。</p></p>

“萬福?！?lt;/p></p>

“奴婢在。”</p></p>

“在前殿守靈的大臣們，熱水糕點都備好了嗎？”</p></p>

“回殿下的話，都備好了。”</p></p>

“許多大臣們年紀都大了，熬夜守靈已經(jīng)是非常辛苦，熱水糕點都要備好，不要冷著餓著渴著他們，不能讓他們把身體也熬壞了。”</p></p>

“奴婢記住了?！?lt;/p></p>

走進正殿周邊平臺上，馮保急匆匆走過來。</p></p>

“殿下，督理處剛接到大同急報，俺答汗沒了。”</p></p>

“沒了，什么時候的事？”</p></p>

“五天前?！?lt;/p></p>

“俺答汗是位英杰，也是蒙古人最后的英雄。廷寄大同霍冀，以朝廷的名義遣使吊唁?！?lt;/p></p>

“遵令旨?！?lt;/p></p>

朱翊鈞覺得臉上一涼，抬頭一看，只見黑漆漆的天空，灰白色的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落而下。在白色燈籠昏黃的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p></p>

“下雪了。”</p></p>

回到正殿里，朱翊鈞在蒲團上跪下，對著隆慶帝神主牌位磕了三個頭，然后跪坐在蒲團上，繼續(xù)守靈。</p></p>

到了后半夜，唱了一天半夜經(jīng)的和尚道士們暫時休息，奉先殿內(nèi)外一片寂靜，寂靜得天地萬物都沉睡過去。</p></p>

跪坐在蒲團上的朱翊鈞，突然心沒由來地亂跳，猛地睜開眼睛，沒有察覺到異常。</p></p>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只手，撐到地面上，手心感覺到微微顫動。</p></p>

朱翊鈞心頭一驚，不會吧，地震！</p></p>

他猛地站起來，剛站直，地面猛地顫抖著，就像整個大地在猛烈咳嗽，地面跟著抖動不已。</p></p>

奉先殿屋梁和柱子發(fā)出嘎吱的聲音，告訴大家它們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p></p>

隆慶帝的神主位晃得厲害，朱翊鈞一個箭步上前去，護住了神主位。</p></p>

隆慶帝的靈柩架在木臺上，跟著左右劇烈地晃動。</p></p>

朱翊鈞大叫一聲：“祁言，護住神主。馮保，幫忙！”</p></p>

他撲在隆慶帝的靈柩上，馮保和祁言從旁邊沖了進來，聽到招呼聲，祁言連忙去捧住神主，馮保沖到另一邊，扶住左右晃動的靈柩。</p></p>

前殿的大臣們聞訊沖進正殿。</p></p>

高拱一馬當先在最前面，看到朱翊鈞和馮保一左一右扶著搖晃的隆慶帝靈柩，二話不說，卷著袖子沖了上來。</p></p>

接著是胡宗憲和張居正，接著是趙貞吉和李春芳，等他們扶住了靈柩，其他人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圍成一圈，伸手扶住了靈柩。</p></p>

隆慶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晚，隆慶帝龍馭賓天的第五天，京城附近發(fā)生大地震。</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