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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身體告恙，兒臣卻不知，實(shí)在是不孝?！?lt;/p></p>

隆慶帝看著朱翊鈞，那雙眼睛里飽含了太多的情感，欣慰、羞愧、畏懼、失落.難以言明?！袄洗竺τ趪?，不敢分心，是朕叫他們不要告訴你的?！甭c帝說道，“你做得很好，朕也放心了?！?lt;/p></p>

“萬神醫(yī)和李藥王給父皇把脈診斷過，稍后兒臣與兩位先生商議，該用什么藥就用什么藥，內(nèi)庫沒有的，兒臣叫他們窮天下也要找出來。”</p></p>

“老大的孝心，朕看在眼里，銘在心里。”隆慶帝突然咳嗽了幾聲，旁邊的內(nèi)侍宮女連忙端盆遞水，朱翊鈞上前去，輕輕順撫著隆慶帝的后背。</p></p>

隆慶帝止住了咳嗽，卻臉色更差，氣息更亂。</p></p>

他伸手拉著朱翊鈞的手，“老大，你的大婚吉日定了嗎？”</p></p>

“父皇，定了，明年二月十六日?！?lt;/p></p>

“嗯，來得及，還來得及。老大，朕跟你說句體己話?！?lt;/p></p>

“好！”朱翊鈞抬起頭，目光在萬福和孟沖身上一落，兩人連忙帶著眾人退出屋里，只留下他們父子倆。</p></p>

朱翊鈞轉(zhuǎn)到床榻正面，在邊沿上坐下，繼續(xù)拉著隆慶帝的手。</p></p>

“老大，”隆慶帝說道，“朕想了想，還是薛寶琴最合適?！?lt;/p></p>

“父皇的意思是？”</p></p>

“薛寶琴為太子妃，等你即位后，冊(cè)立她為皇后，冊(cè)宋氏為皇貴妃。一個(gè)兵，一個(gè)財(cái)，朕知道，這兩樣是老大你最看重的。</p></p>

有這兩樣在，老大你定能做出一番超越二祖的不世之功來。”</p></p>

“父皇?！?lt;/p></p>

“朕翻過書了，大明太子大婚只有兩次，洪武年懿文太子和成化年間孝宗皇帝為太子時(shí)。</p></p>

太子大婚，龜甲占卜，確定婚期后，需要天子御奉先殿，醮戒賜制。朕算好日子，等著那一天?！?lt;/p></p>

說到這里，隆慶帝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想不到老大就要大婚成家了。當(dāng)初你娘生下你時(shí)，才那么小一點(diǎn)，朕抱在懷里，不知所措。</p></p>

用力氣吧，怕把小小的你抱壞了；不用力氣吧，又怕把你掉到地上了。</p></p>

那一夜，朕跑到西苑，對(duì)，就在仁壽宮里，隔著幔帳向你皇爺爺報(bào)喜，說他的長孫誕下了。</p></p>

那一夜我跟你皇爺爺，我們父子倆隔著幔帳傻笑了半夜。”</p></p>

朱翊鈞靜靜地聽著，忍不住把隆慶帝的手握得更緊。</p></p>

“老大，大婚的時(shí)候，記得帶著新婦去仁壽殿，給你皇爺爺看看?！?lt;/p></p>

“嗯，兒臣記住了?！?lt;/p></p>

隆慶帝氣喘吁吁，無力地?cái)[了擺手，“老大，朕困了，要睡會(huì)，你走吧?！?lt;/p></p>

朱翊鈞松開他的手，在床榻前磕了一個(gè)頭，起身離開。</p></p>

“好生伺候著。”朱翊鈞給萬福和孟沖交代了一句，出了宮門，坐上步輦，出了西華門，進(jìn)到西苑。</p></p>

祁言迎了上來。</p></p>

“殿下，萬先生和李先生在勤政堂等著?！?lt;/p></p>

進(jìn)了勤政堂，朱翊鈞叫退了其他人，屋里只有他們?nèi)恕?lt;/p></p>

“萬先生，李先生，父皇的身體，到底如何？”</p></p>

朱翊鈞開門見山地問道。</p></p>

“殿下，皇上的身體很不好，有傷源損本之跡。”萬全實(shí)話實(shí)說。</p></p>

朱翊鈞臉色一變，“沒有挽回的余地嗎？”</p></p>

“殿下，皇上的身體是水滴石穿，傷及根本了，回天無術(shù)?！?lt;/p></p>

李時(shí)珍遲疑地說道：“殿下，臣有一事容稟?！?lt;/p></p>

“請(qǐng)說?！?lt;/p></p>

“皇上這般癥狀，像是長期服用虎狼之藥?！?lt;/p></p>

“虎狼之藥？”</p></p>

“是的，這種藥盛傳于江南高門大戶，藥效甚奇，對(duì)人危害也比其它藥要小，但最忌諱常年服用，頻繁服用。偏偏皇上把兩個(gè)忌諱都犯了。</p></p>

所以才會(huì)傷及根本?！?lt;/p></p>

朱翊鈞腦海里閃過兩人的名字，但表面不動(dòng)聲色。</p></p>

“江南的藥，怎么傳進(jìn)大內(nèi)？孤要嚴(yán)查此事！祁言！”</p></p>

朱翊鈞大聲說道。</p></p>

“奴婢在！”</p></p>

“傳馮保來?！?lt;/p></p>

“是?！?lt;/p></p>

朱翊鈞又說道：“李先生既然知道病根，不知道有回天之術(shù)？”</p></p>

李時(shí)珍搖了搖頭：“殿下，請(qǐng)治臣的罪吧。臣實(shí)在是無能為力?；噬纤盟幪l繁，最后一點(diǎn)元?dú)?，早就被抽干了?！?lt;/p></p>

朱翊鈞閉著眼睛默然一會(huì)，輕聲問道：“大概還有多久？”</p></p>

萬全和李時(shí)珍對(duì)視一眼，低頭輕聲答道：“最多一年?！?lt;/p></p>

朱翊鈞喟嘆道：“還請(qǐng)兩位先生繼續(xù)盡全力?！?lt;/p></p>

“臣一定。”</p></p>

“兩位先生，父皇的病情不能讓第四人知道?！?lt;/p></p>

“臣明白。”</p></p>

“來人，送兩位先生?！?lt;/p></p>

“是?！?lt;/p></p>

很快，馮保匆匆進(jìn)來，看到朱翊鈞一人坐在座椅上，臉色陰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p></p>

“奴婢馮保拜見太子殿下！”</p></p>

“馮保，”朱翊鈞說了兩個(gè)人名，“盯住這兩人，盯死了，一天二十四小時(shí)，不能離開東廠番子視野一分一秒?！?lt;/p></p>

聽朱翊鈞說得嚴(yán)厲，馮保連忙應(yīng)道：“奴婢遵令旨！”</p></p>

“從今日開始，任何跟這兩人接觸過的人，都要登記在冊(cè)。此事列為東廠最高機(jī)密，要是泄露一絲消息出去.”</p></p>

朱翊鈞的目光像刀劍一樣投過來，馮保嚇得后背全是冷汗，馬上伏地應(yīng)道：“奴婢絕不敢走漏半點(diǎn)風(fēng)聲！”</p></p>

沉默了一會(huì)，朱翊鈞又說道：“最近京里的宗室們，折騰得挺熱鬧的，跟宋公亮給孤盯緊了?！?lt;/p></p>

“遵令旨！”</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