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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釀成大錯的胡宗憲

香江城，總督兩廣軍務(wù)行轅，南海宣慰使司衙門簽押房里，一位幕僚拿著一份急報匆匆走進來。</p>

“東翁，廣東出事了。”</p></p>

胡宗憲從書案的文卷堆里抬起頭，問道：“出了什么事？”</p></p>

“七日前，福建一股山賊，竄入廣東潮州大埔、平遠兩縣，肆虐四個鄉(xiāng)，十一個村莊?！?lt;/p></p>

聽幕僚說完，胡宗憲眉頭緊皺，“馬上調(diào)潮州、惠州的營衛(wèi)軍過去，任命澄海衛(wèi)海防團統(tǒng)領(lǐng)吳建平為指揮使，主持平亂?！?lt;/p></p>

“是?！?lt;/p></p>

等幕僚寫完軍令發(fā)出去后，胡宗憲又問道：“這股山賊從福建竄入的？”</p></p>

“是的東翁。”</p></p>

胡宗憲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p></p>

“福建出了什么事？安寧了這么久，又出事了嗎？”</p></p>

胡宗憲主持東南剿倭?xí)r，福建是主戰(zhàn)場之一，戚繼光、俞大猷等名將在此地輪流作戰(zhàn)。同時許多名臣也在這里做過官，如譚綸、曹邦輔、王一鶚、汪道昆等人。</p></p>

現(xiàn)在的福建巡撫是凌云翼。</p></p>

“東翁，”幕僚稟告道，“福建海賊山盜已經(jīng)肅清，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西部山區(qū)的礦產(chǎn)。出金出銀，獲利豐厚。當(dāng)?shù)厥兰覟榱藸幍V，動員村寨混戰(zhàn)，甚至喬裝山賊，此前屢屢發(fā)生過。</p></p>

學(xué)生聽說凌撫臺整飭漳州府龍巖、汀州府上杭等地的銀礦金礦，手段狠辣了些，激得有些礦工和村民落草為寇，被凌撫臺剿了幾次，走投無路，南下襲擾我廣東?！?lt;/p></p>

胡宗憲站在窗前，背著手問道：“剿匪用兵，本督也熟。山賊難道不知道兩廣聚集了朝廷水陸官兵二十幾萬，還敢往刀尖上撞？”</p></p>

幕僚看了一眼胡宗憲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說道：“東翁，凌撫臺與張閣老是同科，又是南直隸太倉人，同為徐相的門生。此前在河南布政使任上，被彈劾待勘，還是張閣老保舉了他，不僅免罪，還擢升福建巡撫。</p></p>

學(xué)生聽聞凌撫臺有濟世干才，手段也了得，就是驕縱嗜殺。”</p></p>

胡宗憲轉(zhuǎn)過頭來盯著幕僚。</p></p>

“驕縱嗜殺？這樣的性子如何安撫地方？剛?cè)嵯酀?，剿撫相宜，方為上策。一味殺戮，只能適得其反?！?lt;/p></p>

幕僚連忙說道：“東翁英明！福建是東翁率領(lǐng)諸多能臣名將，浴血奮戰(zhàn)才安定下來的，是東翁的功勛碑石之一，要是被這位凌撫臺搞亂了，恐怕與東翁面上也不好看。</p></p>

幕僚此話說到胡宗憲心底里去了。</p></p>

胡宗憲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p></p>

為了剿倭，他可以不顧名聲去巴結(jié)趙文華，昧著良心攀附嚴黨，甚至可以下毒手幫著誣陷張經(jīng)。</p></p>

可以納諫如流，聽從各種意見。</p></p>

但是他骨子里自視甚高，狷激性子跟徐渭有幾分相似。歷史上他被徐階所逼，被嘉靖帝卸磨殺驢，激憤之下恨然自殺了。</p></p>

幕僚的一番話，讓胡宗憲對凌云翼心里多了幾分不滿。</p></p>

“你寫份奏章，彈劾凌云翼。巡撫地方，綏靖民患，不是掃地，垃圾往別人家一掃就了事。本督過目后用印拜發(fā)?！?lt;/p></p>

“是！”幕僚連忙彎腰拱手，眼睛里閃過得意之色。</p></p>

胡宗憲隨即將此事拋之腦后，過了兩日，潘應(yīng)龍從升龍城回到香江港，胡宗憲大喜，在行轅后院設(shè)宴為他接風(fēng)洗塵。</p></p>

酒席上就他們兩人。</p></p>

三杯接風(fēng)洗塵酒喝完，兩人打開了話匣子。</p></p>

潘應(yīng)龍說了如何攻克升龍城，滅莫氏的經(jīng)過。胡宗憲拍案叫好，也慶幸自己把潘應(yīng)龍派去了。</p></p>

“來，鳳梧，你勞苦功高，我敬你一杯！”</p></p>

“謝梅林公！”</p></p>

兩人對酌一杯后，胡宗憲也把近期手頭上的事情簡略地講給潘應(yīng)龍聽。</p></p>

“廣西的改土歸流告一段落。安隆、上林兩土司，殷養(yǎng)實給本督來了份札子，準備先圍上半年再說，斷糧、斷鹽、斷布，斷絕一切往來和貨殖。</p></p>

此前在廣西殺的人有些多，養(yǎng)實希望接下來以撫為主，把人心收攏一二?，F(xiàn)在要用兵的只是羅旁瑤。</p></p>

此瑤盤踞羅旁山一帶，經(jīng)常北上襲擾德慶和肇慶，兩處是西江要津，廣東運往廣西的各種物資，都是通過西江逆流運過去。</p></p>

羅旁瑤幾次阻擾西江船運，差點讓廣西前線軍資不足?，F(xiàn)在廣西暫且平定，養(yǎng)實與劉總兵商議后，調(diào)集重兵，要趕在入冬前剿定羅旁瑤?！?lt;/p></p>

潘應(yīng)龍靜靜地聽著。</p></p>

“潮州府從福建竄來一股山匪，掠擾鄉(xiāng)鎮(zhèn)，老夫派員帶著海防團河營衛(wèi)軍過去進剿，還寫了份彈劾奏章拜發(fā)。”</p></p>

潘應(yīng)龍馬上問道：“梅林公，彈劾誰？”</p></p>

“當(dāng)然是福建巡撫凌云翼，他縱容嗜殺，一味用剿，還故意把山賊趕往廣東，差點釀成大錯，影響廣西改土歸流和南海經(jīng)略，老夫自然要彈劾他！”</p></p>

潘應(yīng)龍急了，“梅林公，奏章拜發(fā)了？”</p></p>

“當(dāng)天下午就拜發(fā)，叫海船直送京師?，F(xiàn)在吹東南風(fēng)，這會應(yīng)該到泉州了?！?lt;/p></p>

潘應(yīng)龍連連跺腳，臉色漲紅，“梅林公，你不該寫這份彈劾奏章。”</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