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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能做實事，有用處，西苑那位，比二祖列宗任何一位都要好伺候。戚元敬、胡汝貞，一個主持北伐，一個主持南征，酣戰(zhàn)膠著時，內(nèi)閣六部和督理處，無不焦慮。</p></p>

偏偏西苑一言不發(fā)，只收戰(zhàn)報，不發(fā)令旨。這份信任，這份定力，你在史書上見過哪位先皇有？”徐琨不以為然，“兒子倒也不覺得怎么樣？”</p></p>

“你是不覺得怎么樣，所以就是個庸才！”徐階毫不客氣說道。</p></p>

“節(jié)將在外，最怕的是什么？不是敵人，是背后的蠅營狗茍，是自己人的背后一刀。西苑對戚元敬和胡汝貞的信任，不僅是對兩人才干的認同，也是對他自己的用人和軍略部署的自信，甚至不懼兩人戰(zhàn)敗，因為西苑有信心挽回敗局。</p></p>

正是有了這份自信，西苑才會如此鎮(zhèn)定自如。信任啊，君臣之間最難得的東西，卻毫不吝嗇地拿出來。定力啊，一位十六歲的少年，有這樣的定力，你敢相信嗎？</p></p>

你不明白這些，不覺得怎么樣，所以你這輩子也就這樣?！?lt;/p></p>

徐琨喏喏不敢出聲。</p></p>

徐階瞥了他一眼，轉(zhuǎn)問其它，“元春、元秋、元華他們在國子監(jiān)，書念得怎么樣？”</p></p>

元春是徐璠長子，也是徐階的長孫。</p></p>

元秋和元華分別徐琨和徐瑛的長子。</p></p>

徐琨支支吾吾不敢答。</p></p>

“混賬，說??！”</p></p>

“元春三人說，國子監(jiān)現(xiàn)在變得奸邪橫行，渾濁不堪，他們不想學(xué)?！?lt;/p></p>

“混賬！”徐階的眼睛狠狠一瞪，“李學(xué)乃陽明心學(xué)一脈，與老夫源出一門，渾濁不堪，那是不是老夫的學(xué)問也渾濁不堪！”</p></p>

徐琨連忙跪下勸道：“父親息怒。元春三人自幼受大儒名士啟蒙指點，苦讀程朱理學(xué)，已有一定功力，現(xiàn)在又教他們改學(xué)其它，實在是勉為其難?！?lt;/p></p>

徐階閉上眼睛，無力地罵道：“一群庸才??！學(xué)問學(xué)問，在于精進鉆透，學(xué)進去了還要能出得來。沉溺其中，只能做個書呆子。只有跳出來，廣納博學(xué)，才能成為真正的大家。</p></p>

程朱理學(xué)大興，那是因為二祖皇帝列它為科試課目。正德年后，陽明心學(xué)大興，雖然無朝廷明令，但科試閱卷座師，陽明弟子比比皆是，自然學(xué)子們會擇此終南捷徑。</p></p>

現(xiàn)在李氏新學(xué)大興，以后必為科試課目。老夫費盡心思，調(diào)教元春三人，叫他們?nèi)ヒ荒钐茫贿^幾日就跟人爭執(zhí)，憤而退學(xué)。</p></p>

現(xiàn)在送他們?nèi)颖O(jiān)，又嫌棄這嫌棄那，登闕青云之路他們不走，他們想要干什么！”</p></p>

徐階氣得白胡子一翹一翹的。</p></p>

徐琨這才明白老父親的苦心。</p></p>

說得沒錯，不管它什么理學(xué)心學(xué)，能做官的學(xué)問都是好學(xué)問。老父親目光敏銳，判斷出未來科試的趨勢。</p></p>

當初他就是看到陽明心學(xué)會大興，擇機拜在陽明先生名徒雙江公（聶豹）門下，進而在士林漸得名望，在仕途步步高升。</p></p>

“兒子待會就去勸勸元春三人，把父親大人的一番苦心說給他們聽?！?lt;/p></p>

徐階長嘆一口氣，“元春三人，年輕氣盛，自負才識，不知道這世上不缺才識之人，卻缺的是機會。</p></p>

他們無心李學(xué)，就會失去機會，徐府也會失去機會。告訴他們，要是被國子監(jiān)退學(xué)，老夫就要把他們從族譜里除名！”</p></p>

“是！”</p></p>

一位管事慌張跑進來，站在在書房門口稟告：“老爺，二少爺，西苑有中使到?！?lt;/p></p>

徐階一愣，臉色滿是惆悵不舍，“終于來了。是哪位中使？”</p></p>

“回老爺，是少府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楊金水，說帶著詔書來的?！?lt;/p></p>

“怎么是他？”此時的徐階也顧不上多想，連聲吩咐，“快，擺香案，伺候老夫換衣衫，好去接旨?！?lt;/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