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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植配型表的血型溫差》

醫(yī)學(xué)倫理課的冷光投影在黑板上，顧承川的手指劃過配型評分公式，激光筆在 “Abo 血型相容性”“mhc 匹配度” 等詞條上敲出脆響：“根據(jù) 2003 年 who 移植優(yōu)先級模型，年齡 35-50 歲權(quán)重 0.8，失功能器官生存期＜6 個月權(quán)重 1.2——”

“所以貨車司機張建軍該排第四？” 周野的京腔突然炸開，手里攥著皺巴巴的病歷，封皮上 “肝衰竭” 三個字被捏出褶皺，“他女兒才三歲，兜里揣著第一次叫‘爸爸’的錄音 ——”

“周野，數(shù)據(jù)不負責(zé)揣兜?！?顧承川的筆尖敲在投影上，公式在黑板流淌，像極了父親病歷里那些冷血的死亡數(shù)據(jù)，“我們算的是移植后五年存活率，不是幼兒園接送卡的頁數(shù)。” 他看見周野袖口露出的燙傷疤痕在發(fā)抖，想起對方昨天在病房說的：“張建軍的方向盤磨掉三層皮，就為給女兒攢奶粉錢?！?

教室后排傳來紙頁翻動聲，李佳的速寫本滑出張照片：戴安全帽的男人抱著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背景是超載的貨車車廂。顧承川認得那是周野在山區(qū)拍的，照片角落標(biāo)著 “女兒兩歲生日，爸爸第一次沒遲到”。

“顧承川的模型沒錯?！?陳立仁的老北京牌鋼筆突然敲在講臺上，缺紐扣的白大褂領(lǐng)口露出淺褐色疤痕，“但他漏了個變量 ——” 老人摸出張泛黃的卡片，邊緣卷著毛邊，“1998 年抗洪，我給孕婦做腎移植，她丈夫的抗洪搶險證書編號，比配型分?jǐn)?shù)更重?！?

顧承川的喉結(jié)動了動?？ㄆ?“張秀英” 的名字刺得他眼眶發(fā)緊，那是父親當(dāng)年手術(shù)失敗的患者，而此刻陳立仁手里的，正是她的器官移植登記卡。投影的冷光掃過卡片背面，隱約可見用鉛筆寫的 “川川滿月”，是父親的字跡。

“來，看看真實的配型表?！?周野摔出疊 ct 片，肺葉的陰影里嵌著細密的塵斑，“這是山西礦工李建國，二期塵肺，等肺移植 —— 按你們的公式，‘職業(yè)暴露導(dǎo)致的器官衰竭’扣 30 分，可他的矽肺，是替礦長頂班時吸的。”

顧承川的目光落在 ct 片的日期上，2003 年 6 月 15 日，正是他拿到鋼琴十級證書的那天。他突然想起父親手術(shù)臺上的金屬義眼片，想起那些被公式判定為 “低優(yōu)先級” 的患者，他們的人生，從來沒被收錄進任何模型。

“顧同學(xué)的算法很完美。” 陳立仁突然走向教室后排，從昏迷的 “模擬患者” 兜里掏出張卡片，邊緣印著歪歪扭扭的 “爸爸”，“但張建軍的接送卡上，記著女兒第一次叫他的日期 ——2003 年 11 月 7 日，而他的肝移植等待期，正是從那天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