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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的陽光很好，卻照不進這間過分安靜的公寓。

顧沉將一份企劃案推到蘇晚面前，動作平緩，像是在處理一件與他無關的公事。

“晨晨娛樂是業(yè)內(nèi)龍頭，”他開口，打破了長久的沉默，“他們看上你的《星軌》分鏡稿?！?

蘇晚的視線落在平板屏幕上，首席導演四個燙金大字，像是某種尖銳的諷刺。這個頭銜，幾天前李姐在電話里歇斯底里地喊過，那時它是一個誘餌?，F(xiàn)在，它是什么？

她想起在柏林，她最終還是沒能從陸景行那里得到一個答案。那場所謂的當面對質(zhì)，變成了一場更難堪的拉扯。言語的刀鋒來回割扯，除了留下一地狼藉和更深的厭倦，什么問題都沒有解決。

陸景行聽不懂道理，他只聽得懂輸贏。

“所以，這個機會，我該謝謝你，還是謝謝陸景行？”蘇晚沒有抬頭，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屏幕邊緣劃過。

“謝你自己。”顧沉的回答滴水不漏，“你的作品，為你贏得了這個位置?！?

蘇晚扯了扯嘴角。她當然不會天真到相信這只是因為她的才華。如果不是顧家在背后控股，如果不是陸景行想用《星軌》的版權來拿捏她，晨晨娛樂那群人精，怎么會把一個空降的“首席導演”席位，交給一個多年身在國外的她？

她忽然想起了林兆恒。那個被她丟在柏林街頭的男人，曾在某個瞬間，對她說過一句話。

“你需要實力，足以對抗他們的實力?！?

是了，對抗。不是逃避，不是質(zhì)問，是對抗。用他們制定的規(guī)則，用他們熟悉的武器。

窗外的陽光終于掙脫云層的束縛，一道光柱斜斜地打在地板上，切開室內(nèi)的昏暗。蘇晚看著那片光亮，忽然笑了。

那不是在柏林街頭，面對顧沉時那種荒蕪冰冷的笑。這次的笑意，真實，且?guī)е还善聘林鄣匿J利。

“陸景行想拿《星軌》的版權做文章，牽制我，讓我低頭?！彼穆曇艉茌p，卻字字清晰，“那我就接過來。我不僅要拍，我還要用這個項目，真正在這個圈子里站穩(wěn)腳跟?！?

她抬起頭，直視顧沉的眼睛?！拔乙屗纯?，他想用來困住我的東西，是怎么變成我反擊他的武器的。”

顧沉看著她，眼底的情緒深邃難辨。他沒有評價她的決定，只是將那份電子文件徹底推到她手邊，一個確認的姿態(tài)。

袖口隨著他的動作向下滑落一寸，手腕內(nèi)側，一道陳舊的疤痕暴露在光線下。那不是刀傷或是什么意外，而是一個被強行剝離的追蹤器留下的，丑陋的印記。

蘇晚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那道疤痕，像一個無聲的警告，提醒著她眼前這個男人的本質(zhì)。保護與掌控，從來都是一體兩面。他可以給她最高的榮耀，也可以給她最深的禁錮。

她以為自己跳出了一個牢籠，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走進了另一個更精致、更隱蔽的圍城。而顧沉，就是這座城的主人。

“我不是在和你做交易。”顧沉似乎察覺到了她的遲疑，語氣沒有變化，“我只是在拿回本就屬于你的東西?！?

“屬于我的？”蘇晚低聲重復，像是在咀嚼這幾個字，“然后呢？你會用這個，來要求我剪斷更多的‘線’嗎？”

“我從不要求?！鳖櫝琳f，“我只會幫你看到，那些線本就不該存在?！?

真是滴水不漏的邏輯。蘇晚在心里冷笑。他從不強迫，他只是創(chuàng)造一個“最優(yōu)選”，然后等著她自己走進去。就像現(xiàn)在，他將“首席導演”的權杖遞給她，代價不過是默許他的存在，默許他成為她事業(yè)上最無法撇清的合伙人。

這筆買賣，劃算嗎？

她想起了陸景行的臉，想起了那場無果的對峙。

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