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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陷入了死寂。

暖黃色的燈光，此刻也變得刺眼起來，蘇晚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沖向大腦，又在下一秒盡數(shù)褪去，只剩下徹骨的冰冷。

原來是這樣。

原來她所以為的真相，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她所以為的救命恩人，不過是謊言的執(zhí)行者。她感激他，信任他，甚至因為這份愧疚，在父親死后，一度將他當(dāng)成唯一的浮木。

何其可笑。

“為什么？”她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什么？”顧沉反問，“告訴你，你信任的人在騙你？告訴你，你父親的死另有隱情，而你卻在幫著仇人對付我？”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錐子，狠狠扎進(jìn)她的心里。

“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彼读顺蹲旖?，那是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我說的話，你會信一個字嗎？”

蘇晚無法反駁。

是的，她不會信。在今晚之前，她對他的所有認(rèn)知，都建立在“他是敵人”這個基礎(chǔ)上。她會覺得這是他為了離間她和陸景行而編造的又一個謊言。

她的手還被他按在胸口，那道疤痕的觸感，粗糙而滾燙，烙印在她的掌心。

她終于懂了。

懂了他為什么總是在深夜抽煙，懂了他眉宇間揮之不去的疲憊，也懂了那天在車?yán)?，他說“我不能再冒任何風(fēng)險”時，那聲音里的絕望。

他不是在冒險，他是在絕境里，為她辟出一條生路。而她，卻親手將他推得更遠(yuǎn)。

“對不起……”這三個字，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她不知道是在為自己的愚蠢道歉，還是在為他的傷痛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鳖櫝了砷_她的手，身體向后靠進(jìn)柔軟的沙發(fā)里，閉上了眼睛，“我只需要你，離陸景行遠(yuǎn)一點，離林家，遠(yuǎn)一點。”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一種請求。

蘇晚看著他蒼白的側(cè)臉，看著他胸口那道與文身糾纏在一起的疤痕。那片星軌，是她少女時代最瑰麗的夢。而他，卻帶著她的夢，在最黑暗的地獄里，為她擋下致命一擊。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重新拿起棉球，低頭，繼續(xù)為他清理肩上的新傷。

這一次，她的手沒有再抖。

靜謐被一聲尖銳的電子雜音撕裂。

客廳角落，蘇晚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在一陣瘋狂閃爍后，猝然變成了令人不安的藍(lán)色。緊接著，藍(lán)色的背景上，一行熒光粉的字樣突兀地跳了出來，像一道劃破夜色的劣質(zhì)霓虹。

“星軌破碎之時，便是你隕落之日?！?

蘇晚剛包扎好顧沉傷口的手指一僵，棉簽掉落在地毯上，滾了幾圈，沾上灰塵。那行字帶著一種囂張的惡意，每個筆畫都在嘲諷著她剛剛建立起來的脆弱認(rèn)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