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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面。

暮色四合，遠(yuǎn)處的山坡上，巨大的hoLLYwood標(biāo)志，一個字母接著一個字母地亮了起來。那白色的光，在深藍(lán)色的天鵝絨幕布上，顯得冰冷又虛幻。

“他為什么要《星塵》的劇本？”蘇晚低聲問，像在自言自語，“他根本不看電影。”

皮特沒有回頭看她。

“誰說他要的是電影？”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他要什么？”

皮特轉(zhuǎn)過身，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一點(diǎn)不易察覺的、近似于疲憊的東西。

“他要一個答案。”

“什么答案？”

“一個關(guān)于瘋子的答案?！逼ぬ卣f，“一個瘋子，要如何毀掉他親手建造的一切，才能拿回一件……他早就弄丟的東西?！?

他沒再解釋，拉開教室的門走了出去。

門在他身后關(guān)上，環(huán)形教室里，又只剩下蘇晚一個人。

桌上的熱可可已經(jīng)不那么燙了，溫?zé)岬?，帶著一股甜膩的香氣。她沒有碰。

她拿起鉛筆，翻開新的一頁畫紙。

她畫了一個大全景，巨大的山脈，孤零零的建筑。然后在旁邊，畫了一個特寫，女孩顫抖的睫毛，和沾在上面的沙礫。

兩個毫不相干的鏡頭。

她用一根粗重的箭頭，將它們連接在一起。

窗外，好萊塢的燈火，像一片虛假的星塵，安靜地燃燒著。

午夜。

電腦屏幕上，顧沉的視頻請求準(zhǔn)時彈出，叮咚一聲，在空曠的環(huán)形教室里激起一道回音。

蘇晚點(diǎn)了接通。

畫面閃爍了幾下才穩(wěn)定。噪點(diǎn)和昏暗的光線里，是顧沉的臉。他身后是混亂的片場，鋼筋腳手架和黑色的防雨布糾纏在一起，一個武打替身被威亞高高吊在半空，像一只被蛛網(wǎng)捕獲的飛蛾。

背景音很嘈雜，有人在高聲喊著調(diào)度口令。

“今天拍雨中追車戲?！钡统恋穆曇舸┻^喧囂，帶著一種被水汽浸透的沙啞。

屏幕的光很冷，照亮了他下頜的胡茬，也照亮了他眼下一圈濃重的青黑。

“你的部分結(jié)束了？”蘇晚問。

“還有一場。”他言簡意賅。

蘇晚沒再多問，把下午剛完成的那一頁分鏡稿舉到攝像頭前。

“我改了方案。”她說，“放棄了純航拍。你看這里?！?

她的手指點(diǎn)在畫稿上，點(diǎn)在那兩個被粗重箭頭連接起來的鏡頭上。一個大全景，一個大特寫。

“用航拍建立距離感和世界觀，然后，切手持跟拍。”她復(fù)述著皮特的理論，卻用著自己的語言，“鏡頭緊貼著她的后頸，拍她的喘息，拍裙子摩擦地面的聲音。讓觀眾的視角，從上帝，直接掉進(jìn)她的囚籠。”

她解釋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屏幕里的顧沉，試圖從他臉上捕捉到一點(diǎn)什么。

但他沒什么反應(yīng)。

他只是安靜地看著，看著那兩幅畫，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