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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外國人正在蓄力又要吼叫，趁著酒興的杜寒猛然吼了起來：“Shut up！你這個混賬洋鬼子，F(xiàn)uck off！”

這一聲大喊把那外國人給噎得沒話說，他呆呆地看著這邊，張大的嘴幾乎能放下一顆鵝蛋。

這幾句突如其來的洋話讓周圍的武士們倍感新奇。

這些人里大多數(shù)人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又如何懂什么外語。

不管是軍官還是仆從，此時都像盯著怪物一樣看向杜寒。

雖然大老粗不懂這些玩意兒，但他們也能聽出來，杜寒吐字非常清晰，不像是隨便說說而已。

那紅毛蠻子的表現(xiàn)，顯然是聽懂了他的話。

過了片刻，滿桂率先問道：“你跟他說了啥？怎么你會洋文？”

原來只是脫口就罵了過去，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鳥語功底的杜寒趕緊行了個解釋，“就是讓小子別出聲趕緊滾，以前遇到過幾個西洋兵痞，就隨意學(xué)了幾句罵人的句子?！?

確實，不管是葡萄牙語還是英語，對完全不懂的滿桂來說也沒法分辨差異。

滿桂聞言大笑著連連稱贊道，“罵得痛快！不過這夜不收還真是各個都通幾句番語！”

這下全場又是哄堂大笑一片。

對面那個外國人好像也回過味兒了，再次開口想辯駁，但是窗臺旁邊另一個身影出現(xiàn)，說了幾句勸解的話之后把窗戶關(guān)了上去。

滿桂狠狠啐了一口痰，再度憤懣地罵了聲洋鬼子后才滿意地拍了拍杜寒的肩頭說道：“真不錯，下次有空也教教我?guī)拙洌院笤垡材艹隹诮逃?xùn)這些洋鬼！”

旁邊的眾人也紛紛跟著嚷嚷著學(xué)了一句洋鬼子稱呼。

就這樣，從這一刻開始，“洋鬼子”

這一稱呼就被杜寒提前帶入了時代。

隨著傳播，第二天整個寧遠(yuǎn)已經(jīng)將孫元化的洋人大軍稱為洋鬼子了。

很快，這個名稱便開始迅速席卷華夏大地。

由于飲酒過度曹文詔有些醉意上涌，與杜寒絮叨一番之后，在兒子曹變蛟扶持之下回到了房間歇息。

杜寒則讓王鵬帶士兵們休息，他自己獨自來到篝火旁坐下。

此刻他還真的有點睡不著的意思。

已經(jīng)來到這個時代第五天，短短數(shù)日間，經(jīng)歷的事情實在太多。

每每回想起來，杜寒總會覺得自己像在夢中一般，一切如此不真實。

仰望夜空中的星辰閃爍，他明白這絕非夢境。

在未來的那個世界，人群聚集之地已難再見如此璀璨的星空。

眼前的篝火漸次熄滅，杜寒嘆息一聲，正欲起身回房，卻見有人走近。

那人體格高大，深深的眼窩嵌著尖削而高的鼻梁，胡須濃密以至于年齡難以辨認(rèn)。

他頭上戴著一頂插有羽毛的帽子，脖間的圍巾因長期使用顏色模糊不清，灰色上衣滿是灰塵，下方的褲裝勉強能看出曾經(jīng)潔白，腳踏的一雙尖頭靴樣式奇異。

左側(cè)腰際懸掛一柄配有利刃護手的長劍，右側(cè)腰間則隱約露出了一個皮質(zhì)包裹。

“將軍，請留步！”

來人操著英語，解開帽子施以脫帽禮，并自報姓名：“我是公沙·的西勞，為孫先生炮隊擔(dān)任火炮教官。

不知將軍您也懂英語？”

通過這段介紹，杜寒恍然大悟為何滿桂等人喚其“細(xì)佬”

，同時也回憶起關(guān)于此人的過往經(jīng)歷。

這是一個為明朝效命直至犧牲的葡萄牙人。

其職業(yè)素養(yǎng)令人敬佩，在其他明軍面對叛賊選擇逃避時，他始終堅持奮戰(zhàn)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我叫杜寒，現(xiàn)任右屯衛(wèi)千總?！?

杜寒同樣用英語答道，“閣下身為葡萄牙人還能通曉英語，我懂得有何稀奇？莫非閣下去過英國？”

“天吶，將軍的英語竟然如此流利！原本我還以為將軍只擅長罵人罷了?！?

公沙·地西勞眼睛睜得滾圓，如同玻璃球般在篝火映照下發(fā)光。

“說實話，大明民眾對歐洲的認(rèn)知極其模糊，甚至分不清西班牙和葡萄牙，都將我們統(tǒng)稱為佛朗機人。

無人知曉英國之存在，我在明朝這么多年從未聽過有人說英語，將軍是怎么懂得的呢？”

杜寒微微一笑，并未立刻回答，僅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座位示意對方坐下。

“閣下確系火炮教官沒錯吧？據(jù)我觀察，那些火炮其實是英國人的18磅長炮，并非荷蘭火炮才對。”

剛剛落座準(zhǔn)備休息，聽聞此言，的西勞頓時驚惶不已，急忙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附近并無他人后，方才松口氣地看向杜寒：“閣下是如何得知這個秘密的？”

緊張之下，反倒將剛才詢問杜寒學(xué)英文來源的問題忘了干凈。

看到對方這般表現(xiàn)，杜寒確定先前讀到的相關(guān)記錄應(yīng)該屬實。

他伸手輕拍地面安撫說：“閣下無需過于憂慮，英國的火炮質(zhì)量不亞于荷蘭，你盡心竭力到寧遠(yuǎn)傳授火炮知識，我也斷不會多嘴閑談。”

“說得對，確實有理，將軍所言句句事實，這些火炮確實是英國制式無疑?！?

頓感輕松些許，公沙·的西勞帶著幾分訕笑小心坐穩(wěn)，語氣謙恭了許多。

“其實當(dāng)初我們也并非故意欺騙，可是在場的大明官員只認(rèn)得荷蘭，從未聽過英國，直言實情恐致生意不成，這才權(quán)且冒充荷蘭火炮。

不過請將軍放心，這批火炮皆是全新的…”

“的西勞先生，難道還想繼續(xù)編織謊言嗎？”

杜寒根本沒有讓的西勞把話說完，便直接截斷了他的言語，“我與您進行的是開誠布公的交談，請別誤會我的善意。

我無意揭露你們的小手段，但我也期望能從您這里獲得同樣的坦率。”

的西勞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他愣愣地望著杜寒，剎那間不知如何作答，那種被戳穿詭計后的窘迫盡數(shù)展現(xiàn)在他毛發(fā)覆蓋的臉頰上。

看到的西勞那困惑不定的湛藍(lán)雙眼，杜寒唇邊浮起一抹譏誚之意：“的西勞先生，要我來提示您一下么？五年前，有一艘隸屬于英國東印度公司的武裝商船駛向東方，之后卻在廣州附近的陽江海域沉沒，而那艘船的名字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