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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暗，老夫人終于回來了，同她一起的，還有蘇國公。

福安堂內(nèi)，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眼神笑瞇瞇的，掃視眾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二夫人身上，柔聲說道，“老二媳婦，你這幾日把院子收拾收拾，長文他，要回來了?！?

“啊？”二夫人腦中一聲驚響，轟鳴一陣，茫然道，“母親，您說什么，長文他要回京了？”

“父親要回來了？”蘇千曲高興得幾乎跳起來，不敢相信地看向老夫人，她的父親，已經(jīng)離家六年，陛下不準(zhǔn)他回京，這么多年，她們給父親寫去的家書也如石沉大海，從未回信。

雖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那些信件衣物，根本到不了父親手里。

沒有陛下的允許，誰也不敢給父親傳消息。

蘇千曲不敢相信，她日思夜想的人，竟真的要回來了。

“嗯，陛下特準(zhǔn)許他回來，但崖州事務(wù)繁重，他還需與新到任的守城交接事宜，最早也要等年后才能回來。”接話的是蘇國公。

老夫人捂了捂手，道，“時間長短也不急在一時，總歸是能回來，你且先準(zhǔn)備著?！?

“母親，那綰綰……”大夫人剛開口，就遭到蘇國公遞來的眼神，她只好忙用手帕捂住嘴，低下頭去。

老夫人瞥她一眼，什么都沒說。

二夫人將幾人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心里很快明白，這么多年，陛下絕口不提這件事，現(xiàn)在怎么可能輕易松口。

這一定是老夫人用綰綰的婚事，爭取到的最大利益。

偷偷瞥了蘇辭好幾眼，她心中一陣抽疼，不死心忙問，“母親，綰綰的婚事，定下了?！?

話說出口，她就意識到這事已經(jīng)不用再確認(rèn)了。

四下一片寂靜，二夫人瞬間紅了眼，嘴角抽動數(shù)次，才終于開口，“母親，長文何等要強，他若是知道自己回京，是用綰綰的婚事?lián)Q來的，他一定不會同意的?！?

老夫人沒有說話，眼神一直在蘇辭和蘇千曲身上來回移動，抿了抿嘴唇，像是掙扎了好久似的，緩緩道，“我們蘇家，只剩下長卿、長文兄弟倆，我已經(jīng)老了，長文總歸是要回來盡孝的?！?

“至于，”她沉一口氣，眼神望向蘇辭，“定王不成氣候，但趙胤從小養(yǎng)在趙老將軍身邊，靠自己的本事，贏得功名，不卑不亢，倒也算是能托付之人?！?

蘇國公半垂眼皮，眼里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哀，語氣平靜，“趙胤其實也沒什么不好，老將軍養(yǎng)出來之人，不會是孬種。”

“京城里那些傳言，傳到陛下耳朵里，裴裕過陣子會調(diào)回綏縣，這輩子，恐怕回京無望。陛下大張旗鼓給綰綰賜婚，還是戰(zhàn)功赫赫的趙將軍，也算是，給綰綰撐腰?！?

眾人心里明鏡似的，這哪是撐腰，分明是將蘇辭架在火堆上烤。

可心知肚明又怎么樣，胳膊擰不過大腿，皇權(quán)至上，她們根本無力阻止。

事情已成定局，蘇國公長舒一口氣，“這樁婚事已經(jīng)昭告天下，陛下的意思是讓她們盡早成婚，禮部不日就會上門，你們都仔細(xì)應(yīng)付?！?

“這么快，”大夫人稍稍抬起頭，眼眶里淚光晶瑩，白凈的臉上，淚跡斑駁明顯是哭過，連聲音都帶著哭腔。

她止住抽噎聲，小聲問，“那綰綰，婚后，是留在京中，還是隨……去北疆。”

這是大家自動忽略的問題，大夫人這么一問，大家都沉默了。

京中也好，北疆也罷，不過是換個地獄討生活。

大夫人目光怯怯地看向老夫人，聲音更輕了些，“母親，兒媳是怕，北疆終年積雪，綰綰她，能不能留在，京中?！?

蘇國公知道她擔(dān)心什么，伸手捂著她的手，安慰道，“大晉與羌國已經(jīng)停戰(zhàn)，北疆戰(zhàn)事平穩(wěn)，趙將軍也已經(jīng)回京，你啊，別擔(dān)心了?！?

大夫人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眼眶又溢出淚來，但她什么都沒說，甚至不敢看蘇辭，只是默默坐著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