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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馬臉上的蛇在飛快蠕動，就像要撐破他的血肉，從里面鉆出來似的；而那雙充滿驚恐的眼珠，如同可憐的鳥蛋般被毒蛇盤旋在其間。骷髏的手刀精準且迅速地下落。

三上探出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些——他要親眼見證費馬的死亡。

然而接下的場景，卻被一片耀眼的白光替代了。光源從骷髏身后的森林中發(fā)出。炙烈的光線如同無數(shù)顆倒飛的流星，又如一張巨大無比的銀網(wǎng)，鋪天蓋地而來，遮天蔽日而過。霎那間，它所發(fā)出的光亮遮擋了白晝的光芒，視野里的一切，也全都被空曠的純白所覆蓋。然后，耳邊響起一連串的風鈴聲，清脆又恍惚，安詳又神秘，猶如某種宗教音樂一般。除此之外，所有的聲音徹底消失不見。

世界仿佛停滯了，可又什么都看不到。他連自己的身體都察覺不到了。五感消失。

一秒，兩秒，三秒。

純白突然震動，一股無形的壓力，直接將三上碾在了地上。他連動都不能動了。接著，五感回歸。

純白色的天空裂開無數(shù)道口子，就像蛋殼似的開始支離破碎。然后是震耳欲聾的碎裂聲。純白色的碎片如雨般隕落，世界原本的樣貌也被扯了回來。太陽，天空，森林，大地，破敗的木屋，以及骷髏與費馬。不，是三個人，他們中間，還站著一個比他們高出很多的壯漢。姿勢也不對了——骷髏已經(jīng)不再騎著費馬，而是一左一右，站在壯漢兩側(cè)。

然后是一種痛到極限的窒息感。三上感覺自己就像被什么重物砸到了似的——背好像碎了，腦子轟鳴不已，五臟六腑似乎也錯了位。他在發(fā)抖，他還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與嗓子里不時發(fā)出的哀鳴。鉆心的痛。渾身的皮膚仿佛都被鐵蒺藜滾過，又燙又疼。接著，他的牙齒也開始打顫。然后是無窮無盡的寒冷。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凍住了，他連指揮自己的四肢，都做不到了。

前方，費馬似乎咆哮了一句什么，但三上根本無法理解那句話的意思——費馬明明說的是通用語，三上也明明聽出了那些的單詞的發(fā)音，可他就是無法理解它們組到一起的意思，仿佛在聽天書。不過這并不重要，因為此刻的他，只盼望著某個人，能發(fā)發(fā)慈悲，救救他。

骷髏好像接了個電話。還是一樣，三上一點都聽不懂。他想向他們求救，想讓他們送自己去醫(yī)院，可吐出口的，卻是混雜不清的哀嚎。

狂亂的心跳聲開始占據(jù)他的所有聽覺，世界的顏色變得越來越黯淡，他聽到自己的哼唧聲。接著，他的頭向左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

哐哐哐，哐哐哐。

他被一陣敲釘子的聲音驚醒。他還在那間屋子里，不過面前的墻壁和窗戶，已經(jīng)被人修好——是那個壯漢，他正在填補最后的缺口。他很高，高得離譜，高得夸張，宛如巨人。從窗口向外看，只能看見他的腰。骷髏和費馬則分立屋子兩側(cè)，一個沉默不語，一個怒目相向。尸體不見了，但地板上的血痕還在，而且已經(jīng)干涸。

身上的疼痛感雖然已經(jīng)不見，但依舊酸軟無力。他無法起來，也不想起來。

“都是自家兄弟，”有人開口道，“這是何必呢？”

聲音來自三上的右后方，他看了過去。

是一個戴著禮帽、穿著風衣的男子。他還戴著墨鏡。他坐在那里。由于他處于屋子的最暗處，所以三上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假傳命令，還要致我于死地！這他媽是什么兄弟？”費馬怒道，“骷髏，你給我等著，我跟你沒完！”

骷髏沒理他。

“可你又打不過他。”風衣男冷笑，“費馬，退一步海闊天空嘛，再說，哥哥已經(jīng)懲罰過他了，所以，算了吧?！?

“他他媽差點就得手了，他他媽差點就得手了！”費馬激動道，“要不是金剛開了大，你他媽就見不到我了，韋恩！”

一枚閃亮的打火機從韋恩手中出現(xiàn)。他點亮了它。三上看到一支燃燒的雪茄，和一排閃亮而整潔的牙齒。

“要不讓他給你道個歉？誠心誠意的那種。讓傲慢低頭，夠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