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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怔怔地看著這兩行字，直到?jīng)]什么溫度的晨暉漫上了眼睛。

在門庭前立得時間有些久了，里面先走出來一道倩影。

石簪雪見到他一怔：“裴少俠你醒了？”

裴液回過神來，面前女子還是清雪般的美麗，但人仿佛黯淡了一些，頭面是不太嶄新的樣子。

“嗯。”裴液下意識應(yīng)了一聲，女子也沒有過多交談的想法，繼續(xù)往外而去。

裴液這時反應(yīng)過來，才在后面叫住她：“石姑娘。”

“嗯？”

“天山.還會來少隴嗎？”

“短期內(nèi)恐怕有些間隔.但我想會的?！笔⒀┏聊艘幌?，“不過還是要先等門中回信，聽群玉閣的安排?！?

“.若有什么不順利的地方，望石姑娘能夠多爭取幾回.我一定記您這個人情?！?

女子低眉露出個淡笑：“裴少俠言重了，這些天里我們也很喜歡翠羽和少掌門，一定不希望天山在少隴的努力半途而廢的?！?

裴液再次沉默了一下：“.若確實有什么困難，可以傳信與我，一定盡些綿薄之力?！?

石簪雪再度一笑，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道：“非是客套，裴少俠，這涉及些天山墻內(nèi)的事情.總之請你相信，至少在我這邊，我們一定是認真邁向少隴，也是認真支撐翠羽的?！?

“好多謝?！迸嵋罕欢Y。

石簪雪還禮，兩人別過。

裴液將小劍收起，步入了面前這座大院之中。

這種氣氛有些似曾相識，殘酷而尖銳，一切都是急促的忙碌，裴液穿過人來人往的院子，問了無洞所在，徑直登上了仙人臺四層。

無洞與那一面之緣的術(shù)士正在這里，但裴液走進門，所見卻在意料之外。

蒲懷夢仍然盤坐陣盤之前，采析的殘留玄氣在不同瓶中顯出不同的顏色，無洞卻已穿戴整齊，前夜的傷勢仿佛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他提劍支在案上，正和術(shù)士交代著什么。

偏頭看到少年，示意他先稍等。

“吞日會沒有那么多多余的力量，【寒士】一折，多半是不會再來了，可以先往后放?！崩先寺曇艉艿?，語速很快，“天山的《西海群玉錄》石簪雪過后會再來指認；《明光雷霆》的樣本在這里?！?

無洞繼續(xù)道：“盡快把陌生的玄術(shù)取析出來，不方便做的就發(fā)往府城，我到時候在那里直接看結(jié)果?！?

蒲懷夢點了點頭。

無洞轉(zhuǎn)過頭來。

裴液看著這一幕：“大人要離開嗎？”

“你來了，剛好?！睙o洞往旁邊桌上走去，“你們在相州的事李縹青已經(jīng)和我說了，你再為我補充一些細節(jié)?！?

“.包括燭世教的事情嗎？”

“一切?！睙o洞道，“我再轉(zhuǎn)交神京就是?！?

兩人便尋一靜室，裴液將這兩日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無洞在案卷上填補著，最后看著記錄下的文字，擱筆嘶啞哼了一聲：“辦完這事，說不定把我調(diào)去神京了。”

裴液這時又問：“大人要離開博望嗎？”

“是?！睙o洞封裝好記錄，認真看著他，“我知道你來做什么，案子到現(xiàn)在的情況我已總結(jié)過，現(xiàn)在盡數(shù)交代給你。”

“其一，你們從相州帶來的消息，燭世教之事暫時尋不出線頭線尾，我們遣相州仙人臺掘了衣家的墓，衣端止的棺是空的。這事是裹在奪魂珠這件事里，一條詔文、一副空棺，有點無線，在這邊，只能通過歡死樓查燭世教，無以經(jīng)過燭世教攀捉歡死樓?！?

裴液點點頭。

“其二，伱們在齊云拿到的關(guān)于心珀的記載非常重要，我們之前以奪魂珠微末斤兩追溯，實在難以條分縷析，但如今知道一百二十斤心珀，這個數(shù)目我們一定是可以查出東西來的。”

“這么多年，這么多筆交易他們可以從不同的來路一點點積累——”

“我知道?！睙o洞看著他，“這一點你盡可放心，既然被仙人臺知道了他持有這一百二十斤心珀，仙人臺就一定可以把它找到?！?

“.好。”

“我現(xiàn)在就是回府城去做這件事。”無洞道，“一切涉及心珀的調(diào)度我親自取看其實，我想還是和當年俞朝采遇刺，喬昌岳補工臺少卿器署監(jiān)的事情有關(guān)，歡死樓做下這件事，不會沒有目的?！?

裴液點點頭：“大人，我與你同去?！?

“不必?！睙o洞果斷回絕，“游走府衙，應(yīng)付官員，你無職無歷，幫不上忙?！?

裴液沉默一下：“可有些我?guī)偷蒙厦Φ牡胤?？?

無洞偏頭看著他，安靜一下：“前夜的戰(zhàn)斗你自己見過了，玄門三招殞命，脈者無格入場.你這樣好的天賦和前途，何必在這里輕擲？”

老人嘶啞道：“沒人會怪你不以脈境逐玄門，我知你牽系，才把事情告訴你——腳踏實地往神京去吧。”

裴液搖搖頭，低著眉：“我自己受不了。”

“.”無洞安靜了一會，他顯然不擅長也不太喜歡勸人，道，“那我與你指一件事，你往崆峒去?！?

“.崆峒？”

“崆峒?！睙o洞道，“幸賴安司風與李掌門之勇毅，我們斷下敵人一臂，而明劍主來得快，他只來得及一蓬火燒去?！?

裴液順著其人目光看去，桌上，一枚半鐵半珀的珠子放于其上。

“但這枚奪魂珠被我們留了下來?！?

“.”

“我們還是不知道歡死樓收集它的用處，但如果說之前還是猜測，如今已經(jīng)足以確認了——這一定是他們不可缺少的東西?！睙o洞點了點這枚珠子，“我此去府城溯查心珀，結(jié)果只在旬日之間，他們此時失卻此物，必得在這‘旬日’之前補齊?！?

裴液蹙著眉緩緩點頭。

“那么我把它交給你。”無洞將其放到了少年手上。

裴液怔了一下，收過。

“如此，他們再想取回便不可能，而在少隴，想要急促間再尋一門足夠分量的劍術(shù)”

“.只有崆峒?！?

“不錯?！睙o洞點頭，“只有崆峒?！?

裴液低頭看著手中的珠子，是一份滿溢的狀態(tài)，朝暉投下光影，仿佛收去的那些魂魄在里面飄蕩。

“你若一定要以身涉險，這應(yīng)當是最合適的差事了，我問過明劍主，她正要折返回去問劍，你隨在她身邊，萬事剛好?！睙o洞道，“這只翠鳥暫借你用，有任何需要交接之處，以之發(fā)函便是。”

裴液伸手接過無洞遞來的小墜，是以金鐵鑄成一個拇指大的小籠，里面裝著一枚啄去小半的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