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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州地處荒漠地帶，一馬平川，平坦開闊。六月流火，兩輛馬車頂著驕陽，吱吱嘎嘎行駛在戈壁灘上。

王乙愁悶地趴在窗戶邊，看著光怪的巖石和胡楊林像連環(huán)畫般在眼前分裂。放眼可及的荒漠，正被烈日烘烤著。他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濕潤水鄉(xiāng)給予他吹彈即破的肌膚。然而在西北強(qiáng)烈的日照下，夾雜著風(fēng)沙的熱風(fēng)拍打下，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塊青苔，正在失去水分，變成綠色泥塊。

他扭頭看了眼身旁的宋繼儒，躁狂內(nèi)心立即平靜下來。今日難得可以跟李福交換，不用再看張長弓和扎伊娜在那里郎情妾意，還可以跟宋繼儒多聊會天。他喜歡書呆子，書呆子永遠(yuǎn)冷靜如水，溫潤如玉。

宋繼儒皺著眉頭，看著被削平了棱角的雅丹風(fēng)巖默默思索。他察覺到王乙的目光，猛地回頭，微笑問：“想家了嗎？江南水鄉(xiāng)在這個時節(jié)是什么樣子？”

王乙頓時來了精神，咽了咽口水，用手比劃著說：“梅雨過后，楊梅紅，家家戶戶都在釀楊梅酒。揚(yáng)州瘦西湖，烏篷船頭堆滿新鮮蓮蓬，濕漉漉的，還滴著水珠。采蓮女既嬌俏又靈動，腕間銀釧悉悉索索地響，撐著小船在荷葉間穿行。楊柳樹上的蟬兒在這個季節(jié)，吱吱叫個不停……”

陳忠大笑，指著窗外說：“這里沒有鳴蟬，可是有沙蜥?。　?

三人定眼看去，只見一只蜥蜴尾梢掃過滾燙的沙粒，拖著細(xì)長影子快速鉆進(jìn)巖縫。三人都笑了。

王乙突然大叫：“快看，美女！”

三人同時向窗外望去，只見一位騎手穿著一件寬松的紅色長袍，騎著一匹棗紅馬，背著長弓馳騁在廣闊的荒漠上。烏黑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飛揚(yáng)，紅袍起伏如海浪，婀娜多姿的身軀散發(fā)著蓬勃的青春之火。

三人驚呆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矯健的背影伴著礫石灘蒸騰出的蜃氣，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良久才回過神來，互相詢問：“這就是海市蜃樓嗎？”

突聽有人拍打車窗，掀開簾子，正是張長弓。張長弓激動得連聲音都變了，連聲問：“你們看見那位紅衣少女了嗎？”

三人忙點(diǎn)頭。

張長弓焦急問：“看見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三人同時搖頭。王乙說：“像風(fēng)一樣來，像風(fēng)一樣消失。難道是仙女？”

張長弓氣惱拍打車廂，一瘸一拐返回自己車?yán)铮没谥橐缬谘员怼?

從這天起，張長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茍言笑，心事重重，面對扎伊娜的種種示好，再不肯理會，只以禮相待。扎伊娜不知流下多少傷心的眼淚，然張長弓鐵石心腸，絲毫不為所動。

眾人皆納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