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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聲開始,劇烈的砸門聲緊隨其后。
一個小型的攻守戰(zhàn)也就開始了。
蘇懷瑾不見了,蘇家有法子替他找到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身份值得高家人去認(rèn)真的對待。
只要蘇懷瑾不出事,哪怕高家遭了滅頂之災(zāi),蘇家也能給他重建。
所以蘇懷瑾進(jìn)來后就消失了,被人藏了起來。
地窖,地道,又或是那種不為人知的犄角旮旯里。
至于余令就別想有這個待遇了。
余令就在大院子里,和如意站在一起,然后聽著那越來越激烈的砸門聲,手心全是汗。
大門比想象中的堅固,外面那群亂糟糟的人砸了半天,也沒把門砸破。
金山就在眼前,可卻進(jìn)不去。
“高舉人,兄弟們是來求財?shù)模惆验T打開,求完了財我們就走,你放心,我賴三保你家族無恙!”
高舉人聞言冷哼一聲。
他已經(jīng)到了要入土的年紀(jì)了,這人世間什么事沒經(jīng)歷過,什么慘狀沒經(jīng)歷過。
他豈會相信賴三的話的。
“兄弟們,賊人就在門外,天津衛(wèi)已經(jīng)得信,只要我們守住大門,朝廷人馬一來,我高舉人給諸位請功?!?
高舉人的拐杖搗在地上砰砰響,怒聲道:
“孩子們,看好門,他們是來求財?shù)?,也是要命的,想想這院子里你的孩子,想想你的婆娘,我老高給諸位跪下了!”
下跪的高舉人被人拉了起來。
可院子里所有的青壯身上的殺氣騰騰的往外冒。
余令望著高舉人,真覺得自己能活著不被人玩死,那是祖墳在冒青煙。
這個高舉人太了不得,開始的時候他讓婦孺都進(jìn)來既是善意,也是籌碼。
如今這些青壯的婆娘和孩子都在里面。
真要讓賊人攻進(jìn)來了,后果可想而知,這群人一定會拼命。
最令余令受益匪淺的是,在高舉人知道這件事一開始。
高舉人第一個命令就是聚青壯,護(hù)婦孺,沒有絲毫的猶豫。
也就是說,他在那時候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青壯家里的婦孺都在里面,敢不拼死護(hù)衛(wèi)莊子?
高員外的喊話外面的人聽到了。
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干的是什么事,所以要趁著衛(wèi)所的人沒來之前趕緊搶。
搶完就跑,這么多人,就算衛(wèi)所的軍爺來了。
他能知道誰是誰呢?
大門開始冒煙,院子里大鍋燒開的水直接從高墻上淋了下去。
這滾燙的開水,能滅火,也能退敵。
數(shù)盆滾燙的開水潑下去,底下立刻傳來殺豬般的痛呼聲。
開水淋頭,那場面光想著就讓人不寒而栗。
死豬褪毛就用開水,澆完后一抓一大把,人被開水淋透,也好不到哪里去。
外面的人急了,開始更加用力的開始撞門。
石頭也開始翻過墻頭,進(jìn)到了大院子里,高家仆役當(dāng)場就倒了兩人。
和大門固在一起的墻磚在這一次次的撞擊下開始松動,噗噗的往下掉落著灰塵。
高舉人的心也隨即懸了起來。
所有人的心也懸了起來。
“聽我的命令,快快,準(zhǔn)備長竹竿,去頭削尖,剪子拆掉,把剪子綁在竹竿的前面,快,快……”
余員外的話仿佛黑夜里的一道光。
在余令看來外面的賊人是羊群效應(yīng),那里面的人又何嘗不是。
自己的老爹一下子就成了主心骨。
后院的竹子全部被砍倒,每個青壯都手握半丈來長的竹竿。
在老爹余員外的指揮下分成隊,死死地盯著大門。
“聽我說,大門一倒,不管前面有什么,直接往前刺,大門就好比關(guān)隘,他們要想進(jìn)來就必須走這里,我們死守這里就贏了!”
就在老爹的話才落下,大門轟的一聲倒塌,賊人歡呼,開始往里沖。
火把的照射下,一張張扭曲的臉。
“刺!”
隨著一聲怒吼,等候多時的青壯挺著竹竿就往前刺。
黑夜看不見光,刺的又沒章法,有人被戳中眼睛,有的人被戳中大腿。
痛呼聲再次傳來。
“鄉(xiāng)黨兄弟們,高家宅子破了,沖進(jìn)去啊,這可是百年的老宅子,金銀無數(shù),糧食無數(shù),搶了他一輩子不愁?!?
外面的人在打氣。
“兄弟們,不能讓賊人進(jìn)來,他們一旦來了,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女人,都會被糟蹋,聽我的,他們進(jìn)不來!”
老爹也在打氣。
余員外仿佛一下子回到當(dāng)初殺賊的時候。
曾經(jīng)的百戶又回來了,他的嗓門很大,讓所有人心安。
“刺!”
亂七八糟的竹竿在怒吼中再次往前。
大門這一塊不說成血肉場,那試圖進(jìn)來的賊人也倒下一大片。
余員外嘶吼著往前。
他手里拿著的可是利器,竹竿捅人一個洞,他捅人就是一個窟窿。
戰(zhàn)場多年,讓他有著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習(xí)慣。
他長槍所指的地方永遠(yuǎn)就是胸口。
胸口一個大窟窿,血就會往外噴。
最多五個呼吸,再生猛的漢子也會軟在地上,隨著呼吸,等待著死亡。
余令愣愣地看著,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老爹。
大門雖然開了,但賊人卻不敢往前,倒塌的大門被抽走,余令知道這群人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定是頂著大門往里沖。
望著院子里的青壯都在守著大門,余令扯了扯如意:“如意!”
“令哥!”
“你端熱水,我拎水壺,咱倆上墻上去!”
高舉人看到了余令,明白了余令的打算,一聲令下,府里的婦孺出來了,端著熱水上墻了。
賊人停歇了片刻,然后就如余令所想的那樣頂著門往里進(jìn)。
門板作盾,竹做的長矛立刻就不管用了。
就在賊人跨過門檻,進(jìn)入門樓,通過門樓,眼看就要進(jìn)入院子里時,滾燙的熱水再次披頭臨下。
這種劇烈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住的。
貼在門口兩邊的青壯瞅準(zhǔn)機(jī)會再刺,門板倒下了,扛著門板的人也倒下了,對著門口的青壯怒吼著再刺。
血腥味彌漫,外面的人殺紅了眼,里面的人也殺紅了眼,跟著走進(jìn)門樓的人被竹槍一一捅殺。
這個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都在拼命。
流民作戰(zhàn)全靠一鼓作氣,一旦死人,一旦攻不下來,他們就會撤。
然后跟著大部隊去下一個富貴的地主家。
遠(yuǎn)處傳來了雷聲,余員外大喜,大吼道:
“來了,來了,衛(wèi)所的軍爺來了,贏了,贏了,咱們贏了!”
眾人聞言大喜,全都跟著一起喊了起來,外面的人一聽頓時慌了,有人開始跑了。
望著那越走越遠(yuǎn)的亮光……
余令松了口氣,扶著墻根干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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