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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宴起，風波

水榭這邊，太子走后，三皇子也隨即折轉(zhuǎn)回了中心水榭，并沒有如太子猜測的那般對賈璉百般拉攏。</p>

倒是他一走，很多勛戚子弟都主動過來與賈璉攀交情。</p>

在年輕一輩的非宗室子弟之中，北靜王不在的話，如今的賈璉基本就可以說是領(lǐng)軍人物了。</p>

而北靜王半年前就被寧康帝派出京了，聽說是代天子巡狩。</p>

不過對賈璉來說，如今的他，與這些年輕子弟也難以真正的交心了。這是心態(tài)的問題，畢竟，他之前在崇敬殿，與他們許多人的父祖輩都是平等交談的……</p>

己初二刻，壽宴齊備，準備開宴。</p>

所有王公大臣們、世子公子，從重華宮正殿外，排隊入宴。</p>

因為前來賀壽的人太多，所以品級低的官員根本無法進殿，只能在殿外，伴著風雪享受露天延席。</p>

賈璉運氣不錯，被安排進殿了，而且位置還不算靠后，在中段。剛坐下，就發(fā)現(xiàn)旁邊是一個才十來歲的小屁孩，但賈璉一點也不敢無視他，坐下后第一時間就向?qū)γ姹辛艘欢Y，而對方也是十分禮貌的點頭一笑。</p>

“嘿，五弟，我倆換個位置！”</p>

“這……不大好吧，夫子曰：長幼有序。我豈敢居皇兄上首……”</p>

“叫你換就換，哪來那么多屁話?！?lt;/p>

頭上挨了一記來自兄長的關(guān)愛拍擊，年幼的五皇子只好委屈巴巴的抬起屁股，往前進了一個席位。</p>

四皇子一屁股坐在搶來的位置上，見賈璉笑看著他，似乎在嘲笑他以大欺小，他沒好氣的道：“這小子就是欠揍，小小年紀，學得一肚子酸腐氣，完全沒有小時候可愛了。都怪上書房那幫老頑固，把我好好的皇弟都給教歪了，等回頭得想個法子收拾收拾他們?！?lt;/p>

四皇子本來是隨口胡扯，說到此處，眼神卻陡然認真起來。</p>

當年他也是在上書房受荼毒的人，那個時候他是學生，不敢和學士們造次，但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畢業(yè)”了，是不是可以報仇了呢……</p>

賈璉見狀，默然轉(zhuǎn)回頭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已經(jīng)能夠想象得到，這缺心眼的貨若真的趁黑半道上對那些上書房的學士們下黑手，第二天跪在南書房挨批的場面了。</p>

“賈璉，你那個什么火器營什么時候組建好，到時候我去你那兒做個副將軍怎么樣？說真的，我對那個‘鎮(zhèn)遠炮’特別感興趣，相信我，只要你讓我進去，我肯定能夠給它再改良改良，讓它發(fā)揮出更大更勐的威力。”</p>

“還有，等你那個什么新式戰(zhàn)船建造出來之后，一定不要忘了我，到時候我們倆一起出海殺倭寇。娘的，長這么大，我還沒有坐船出過海呢……”</p>

聽到旁邊四皇子喋喋不休的話語，賈璉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四皇子似乎有認他當老大的苗頭。以前這貨與他說話，多少帶點趾高氣昂，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就完全沒有了。</p>

不但沒有了，還老喜歡黏著他。</p>

隨意敷衍著四皇子，賈璉的目光瞄向大殿中央。只因此時殿內(nèi)，已經(jīng)魚貫而入一批舞姬和樂女，為殿內(nèi)諸臣工做宴會前的氛圍表演。</p>

不過看了幾眼之后，賈璉興致大減。無他，這些宮廷舞娘的姿色，比他家里的沉盼兒四女，整體差了不少意思，也就勝在一個數(shù)量多，兩輪表演下來，不帶一個重復(fù)的。</p>

看來當初那幫子鹽商果然沒有欺騙他，確實是千挑萬選給他挑來的美人兒。</p>

“太上皇，太后娘娘駕到?！?lt;/p>

隨著太監(jiān)高航的聲音，舞樂姬退下，滿殿王公大臣們紛紛退出席位，整齊劃一的跪在各自席桉的左下角，叩首唱道：“臣等恭迎圣駕~~”</p>

聽到耳邊回蕩著的震耳之音，賈璉心里忍不住吐槽。他總算是知道為什么以前電視劇里那些大臣們給皇帝賀壽，祝詞能那般整齊了。</p>

能不整齊嗎？都是有劇本的，早在進殿之前，就有禮儀太監(jiān)輪番向諸大臣傳達了壽宴的議程和具體安排，誰敢不用心記著？在這個場面上犯錯，后果可能會很嚴重。</p>

雅雀無聲，過了許久之后，才隱隱聽到一道雄渾低沉的聲音從最上方傳來：“都起來吧。”</p>

“叩謝太上皇，祝太上皇仙福永壽，龍體安康，愿我大魏江山永固，國祚綿長……”</p>

一連番歌頌之后，殿內(nèi)殿外近千王公大臣這才紛紛起身，回到席位上，正襟危坐。</p>

而這個時候，賈璉才有機會朝著大殿最上方瞧去。</p>

果然大殿正前方，原本一高一低，一正一偏空著的兩張龍椅之上，此時都坐了人。</p>

寧康帝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在了低偏的龍椅之上，在他旁邊，那位賢德無爭的皇后娘娘，也端正的陪坐在側(cè)。</p>

而正上首的寬大龍椅之上，很顯然也坐著一皇一后。太后自然還是那般鳳儀生霞，不需要多余的裝飾，只那么端坐在代表著最高權(quán)勢的頂峰，無盡的光芒，就照的人不敢直視。</p>

賈璉連忙將目光偏轉(zhuǎn)，瞅向她旁邊的……老頭？</p>

老頭顯得有點普通，慈眉善目，略句僂著身子。若非他身上那件寬松威嚴的龍袍，以及他那隨意掃向下方無數(shù)王公的輕松眼神，只怕誰也不會相信，他就是當今太上皇，也是大魏自開國以來，在位時間最長久的皇帝。</p>

第一次見到這位前至尊的賈璉，眼睛瞇著，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p>

忽然賈璉眼神一瞥，敏銳的發(fā)現(xiàn)，在太上皇與太后龍椅的左邊一側(cè)，分明還擺放著一張短椅。這張短椅現(xiàn)在還是空的，也不知道是誰，居然敢在太上皇和寧康帝等人之后，再來參與壽宴？</p>

一如許多普通國宴一般，開宴前，需要有人致辭。</p>

當朝首輔很明顯擔當了這個重任，他顫顫巍巍的站到大殿正中，跪拜之后，從袖中掏出稿子，開始聲情并茂的演講。</p>

先是代表朝廷，代表文武大臣向太上皇表達祝賀，然后便是長篇辭藻華麗的歌頌功德。</p>

意思無過在太上皇的福澤之下，在寧康帝的勤政之下，大魏國泰民安，物阜民豐，國家實力日趨強大，百姓生活越發(fā)富足安樂。</p>

若只是這般也就罷了，表達完這些之后，他話鋒一轉(zhuǎn)，居然又開始向太上皇匯報起朝政來……</p>

到了這里，賈璉都迷湖了。這首輔腦子有病吧，太上皇就是當皇帝當膩了，這才退位到幕后享清閑，今兒人家難得過壽，你還拿這些“破事”來說是不是不大合適？</p>

但是賈璉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在座的文武大臣，卻似乎都習以為常了。就連最前方的寧康帝，遠遠看去，賈璉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化。</p>

倒是瞄一眼太上皇，他臉上果然露出不太喜歡的神色，等到首輔緩口氣的時候，他一擺手道：“好了不用念了，你退下吧。”</p>

首輔眨巴眨巴嘴，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但又不敢違逆太上皇的意思，躬身一禮之后，在太監(jiān)的攙扶下回了左邊第一排首位。</p>

就在大家以為，流程就走到這里，該是開席的時候了，忽見文官席位之中，一個六旬的老者忽然站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到當?shù)罟蛳?，大聲道：“啟稟太上皇，老臣有本要奏！”</p>

他的聲音，讓眾人側(cè)目。怎么突然感覺，今兒不是來賀壽，倒像是來上早朝似的。</p>

寧康帝目光沉著的看著殿內(nèi)的老臣，澹然開口道：“今兒是太上皇的壽辰，蕭閣老還是不要拿朝政來打擾太上皇的雅興了。若是有什么要事，可以待宴會之后，親自來找朕商議?，F(xiàn)在是太上皇的壽宴，蕭閣老身為老臣，不應(yīng)該連這點禮數(shù)都不懂?！?lt;/p>

若是正常情況，哪怕有什么天大的急事，聽到皇帝這么說，肯定就識趣的退下了。</p>

但是這位蕭閣老似乎不正常，他好像沒有聽出寧康帝言語的不悅，恭敬的回道：“回陛下，若是尋常小事，老臣自然不敢拿來打擾太上皇。但此事事關(guān)我大魏江山社稷的安穩(wěn)，關(guān)乎祖宗宗廟的存亡，老臣卻不得不恭請?zhí)匣识▕Z?！?lt;/p>

大殿內(nèi)，再度變得異常的安靜，安靜的詭異。</p>

哪怕是再遲鈍的人，也都想意識到一絲不同尋常。</p>

按照道理，江山社稷的安穩(wěn)，宗廟的存亡大事，不是正該寧康帝這個當今皇帝的事嗎？怎么到了蕭敬的口中，卻成了“不得不恭請?zhí)匣识▕Z”？</p>

言下之意，寧康帝還做不得主？也不知道，這得是多大的一件事！</p>

寧康帝將底下跪著之人注視良久，他沒有說話，但是哪怕隔著老遠，賈璉都能猜得到，自己這位大老板，心情很不好。</p>

但寧康帝最終并沒有與蕭敬爭辯，他站起身面相向太上皇，拱手問的卻是另外的話題：“敢問父皇，不知今日兒臣母妃，為何沒來參加父皇的壽宴？”</p>

隨著寧康帝的發(fā)問，有許多大臣這才注意到這個問題。</p>

是啊，李太妃今日怎么沒出現(xiàn)？這確實有點奇怪。因為按照以前幾次的慣例，太上皇的大壽李太妃都要出席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