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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省親（七）

貴妃省親（七）</p>

元春毫不猶豫的將黛玉的這首“杏簾在望”評作頭名，并給眾人賞賜彩頭。</p>

也不過是個意思，所有參與的人都有份。</p>

作詩結(jié)束，開始獻戲。</p>

賈府為了迎接元春歸省專門從蘇、揚一帶采買的十二個小戲子們早已經(jīng)在大觀樓下準備妥當(dāng)，隨著元春親自點了四出戲之后，便開始在大院內(nèi)排演起來。</p>

這十二個小戲子，大的不過十一二歲，小的更是只有九歲。論戲曲造詣，自然比外面的名班差一點，但是勝在個個容貌靚麗活潑，再排演起熱鬧戲文來，卻是比往常名班名角扮演的，別有一番歡樂氛圍。</p>

這無疑更切合了賈府今夜內(nèi)外團圓之景。</p>

四出戲演罷，元春看重其中一個演小旦的女孩子，特命進殿慰問。</p>

“你叫什么名字？”</p>

“回稟娘娘，齡官?！?lt;/p>

元春仔細瞅了瞅眼前通身戲彩裝飾，卻是難掩靈秀的女孩子，滿意的笑道：“賞?！?lt;/p>

原來賈府當(dāng)初在選買這十二個小戲子時，本就有意挑選容貌極佳的，為此多費了許多銀錢。而這齡官，在十二個小戲子中，又屬前列，加上歌喉清亮，悅耳動聽，因此便是不多加雕琢，只站在臺上，手搖清唱，便能令人側(cè)目心喜。</p>

況且這齡官也并非不可雕琢之輩，反之，她的戲?qū)W的很好，更兼有了極擅長展露身段之美的沈盼兒等人的教導(dǎo)，更是大大增加了她對自身優(yōu)勢的開發(fā)，使得在戲臺上，其能夠表現(xiàn)出足夠的優(yōu)異，如此令元春見之心喜也就不足為奇了。</p>

賜了銀錢、點心，元春因命齡官再作兩出戲來，齡官也未有推脫，依命而行。</p>

時而兩出小戲已畢，齡官的表現(xiàn)仍舊稱佳，元春因向賈母等說：“好好教導(dǎo)這女孩，不可為難?！?lt;/p>

眾人皆看出元春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孩子，因此哪里敢不從，都笑著應(yīng)下。甚至詢問元春是否還要讓齡官另外作出兩出戲來觀賞，元春卻又否決了。</p>

原來此時元春回家已經(jīng)數(shù)個時辰，過度的熱鬧之后，一種蕭索之感不由得隨之而起，卻也不好向賈母和王夫人等表示。</p>

忽聞得一道悠長而低沉的樂聲傳來，雖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但是輝煌嚴整的大殿殿內(nèi)卻因此而安靜下來。</p>

元春聽出乃是蕭聲，卻不知道系何人吹奏。其他人雖然隱有猜測，也不篤定，因看向負責(zé)安排此間事宜的王熙鳳和尤氏。</p>

鳳姐兒起身拜道：“啟稟娘娘，今夜月色怡人，請娘娘移步后院賞月?！?lt;/p>

賞月？元春頷首，今夜中秋佳節(jié)，是該和家人一起賞月來著。于是看向賈母等人，見賈母等人皆已起身，便在賈母等人的跟隨下，蓮步往后院走來。</p>

還未出殿，便已覺蕭聲愈發(fā)清晰，心知彈奏之人果然在后院，于是立在檐下循著聲音望去，便見月光下，一個綽約的麗影，玉立于角樓的廊檐之上。</p>

她一襲白色長裙，雙手捧蕭，銀色的月光劃過她微微揚起的臉頰，將其絕美的輪廓完美呈現(xiàn)。</p>

以元春的角度看去，絕代麗人頭上的那一輪滿月仿若就是為她而生，所有的月華，都只是為了將此女的美麗，向世人宣明。</p>

元春也不由得呆了呆，悅耳的蕭聲，映襯上這絕世美景，世上當(dāng)真有仙乎？</p>

從元春身后涌來的賈母等人，見元春靜立觀之，也不敢打擾，自覺散開，與元春同賞此景。</p>

幽幽不知多久，玉簫聲斷，那與月華融為一體的美人似望了腳下眾人一眼，卻不待所有人的反應(yīng)，一轉(zhuǎn)身，飄然消失。</p>

元春回過神來，沉吟片刻，問鳳姐兒：“此乃何人？”</p>

鳳姐兒忙道：“啟稟娘娘，這是府中為教導(dǎo)方才那十二個女孩子，所請回來的樂藝先生?！?lt;/p>

樂藝先生？</p>

元春凝眉。戲子自然也是要通音律的，那些小女孩學(xué)藝未精，請教習(xí)先生教導(dǎo)是尋常。</p>

只不過，方才那女子，便是她乍然見之，都驚艷如此，何論他人？有此姿色，她本身就是無窮的寶藏和財富，何用屈尊去教導(dǎo)蒙童？</p>

“何人所請回？”</p>

“是，是鎮(zhèn)遠侯……”</p>

鳳姐兒低頭回話的時候，嘴角微微一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p>

果然是他……</p>

元春了然，掃了一眼鳳姐兒，眼角露出似是而非的笑意，卻也不打算插嘴人家兩口子的事，只是欣然笑道：“府中既有這般人物，何不請來一見？”</p>

鳳姐兒等人焉能不從命，請元春落座之后，即派人去請。</p>

元春與眾人坐于回廊的廳上，果覺得此地開闊，最適賞月。環(huán)視一圈，竟發(fā)覺不知何時不見了賈璉，于是問其蹤跡。</p>

“啟稟娘娘，此番節(jié)目皆是鎮(zhèn)遠侯設(shè)計獻上，想必他此時應(yīng)是在后面親做安排?！?lt;/p>

元春點了點頭，她就說方才見到的那等簡單而極致唯美的畫面，非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布置的出來，若是出自賈璉的手筆，倒也就能解釋的通了。</p>

……</p>

卻說賈璉早在元春讓齡官單獨獻藝之時，便借機退出正殿，往大觀樓角樓而來。</p>

“侯爺……”</p>

一個盤著頭，賈府仆婦打扮，卻清秀美麗的反常的女子，委身與賈璉請安。</p>

賈璉瞅了她一眼，“都按我吩咐的準備妥當(dāng)了？”</p>

“已然按照侯爺?shù)姆愿?，一分不差的準備好了。青衣姑娘，也已?jīng)準備妥當(dāng)，只等里面停戲，便可以登場，屆時一定可以讓貴妃娘娘看到一個難忘的場面。”</p>

“嗯……”</p>

賈璉點點頭，看此女此時鉛華洗去，連說話都越發(fā)有下人的姿態(tài)，賈璉心內(nèi)一嘆，略覺得可惜。</p>

這個叫姜云的女子，原本乃是獲得過江南第一名妓稱號的美人，卻紅顏命薄，命運多舛，不知經(jīng)歷幾遭男人之手后，落在大鹽商趙家手中。</p>

賈璉在揚州查抄趙家之時，本欲將之與其他犯官女眷一般，掃入教坊。后因心腹昭兒哀求，賈璉將之賜予，已命二人在數(shù)月之前成親。</p>

按照賈府的規(guī)矩，外頭買來的奴才和家生奴才是不一樣的。姜云雖然嫁給昭兒，照常理卻不是賈家的奴才，往后與昭兒生的孩子，也不必定要至賈府為奴。</p>

但是昭兒卻在成親之后第二天，就帶著姜云至賈璉兩口子面前哀求，跪求賜予姜云奴籍，言辭懇切，令鳳姐兒都不忍心拒絕。</p>

鳳姐兒本來就是恩威自重的人，她知道昭兒在賈璉身邊的地位，若要保證忠心，讓她夫妻二人一道賣身入府，將來兒女子嗣也是賈府的家生子，如此才能更安心。</p>

又因此女容貌太好，鳳姐兒又不想將之放在離家太近的地方，正好梨香院十二官、教習(xí)、四個聲樂老師雜糅一團，并無個服眾的管理人員。</p>

剛好這姜云也是花魁出身，又是昭兒媳婦，管理那些“下九流”的人，卻是十足合適。</p>

賈璉也沒有否決鳳姐兒的提議，這令她又有幾分欣慰。</p>

說起來，自看見這姜云的容貌之時，鳳姐兒對于賈璉能夠?qū)⒋伺n給昭兒，心里都是納罕的。</p>